陈伯新坟的泥土尚带着湿润的寒意,混杂着草木灰与血腥的气息,在初升朝阳的斜照下蒸腾起薄薄的雾气。林玄怀抱昏迷的阿芷,单膝跪在坟前,沾满泥土的手掌紧紧按在胸前——那里,贴身藏匿的《素问》玉简隔着衣物传来微弱却坚定的脉动,以及蛛网裂痕处隐隐的灼痛感,如同一个沉重的烙印,提醒着他刚刚立下的誓言。
山下小径传来的呼喝与甲片铿锵声,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坟茔前残留的悲怆与肃穆。
“那边!围过去!一个别放跑!”
“皇甫大人有令,格杀勿论!尤其是那个姓秦的!”
声音迅速逼近,带着刀头舔血的煞气。追兵来了!而且听这阵势,绝非之前那些外围的喽啰!
铁牛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激怒的磐石,猛地横移一步,彻底挡在林玄与坟茔之前。他那只燃烧着幽冥鬼火的右眼凶光大盛,瞳孔深处的两点幽蓝火焰剧烈跳动,几乎要喷薄而出!周身弥漫的凶煞死气如同沸腾的墨汁,疯狂翻涌,将他右臂盘踞的黑色毒纹刺激得如同活蛇般蠕动、膨胀!被皇甫明“焚心针”剧毒侵蚀又被愤怒扭曲的力量,在此刻找到了最直接的宣泄口!他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低沉咆哮,受伤的右臂肌肉贲张,青紫色的皮肤下,黑毒与狂暴的力量激烈冲突,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一股毁灭性的气息锁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秦越人强忍着胸前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和那黑色根须疯狂汲取生机带来的虚弱眩晕,硬生生挺直了脊背。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审视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机和孤狼般的警惕。几根染着自身黑绿色腐血的金针,悄然出现在他修长却微微颤抖的指间,针尖在晨光下闪烁着淬毒般的寒芒。他没有看林玄和铁牛,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感知逼近的威胁上,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陈伯的死,自己的重伤,都让他对这伙追兵的杀意攀升到了顶点。
林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追兵近在咫尺,阿芷昏迷不醒气息微弱,铁牛濒临失控,秦越人重伤难支!他强迫自己冷静,望气之术瞬间开启!
视线穿透稀疏的焦木和残垣,山下小径上,五名身着统一制式黑色皮甲、行动迅捷如豹的身影正急速包抄上来!他们皮甲胸口烙印着狰狞的獠牙鬼面徽记——皇甫家最精锐的私兵,“黑鳞卫”!绝非寻常爪牙可比!
为首者身形精悍,眼神锐利如鹰,手中提着一柄狭长的淬毒雁翎刀,刀刃泛着幽蓝的光泽。他身后四人,两人持同样淬毒短刀,两人则背负着造型奇特的劲弩!那弩身漆黑,弩臂上缠绕着暗红色的符文,弩箭箭镞并非金属,而是某种惨白色的骨刺!林玄的望气视野中,那骨刺箭镞上缠绕着浓烈的破煞、污秽气息,显然是专门针对修行者护身罡气和毒功的歹毒武器!
“铁牛!小心弩箭!破煞污血!”林玄嘶声预警,同时抱着阿芷猛地向旁边一块半人高的焦黑巨石后翻滚躲避!
几乎就在林玄预警的同时,那两名背负劲弩的黑鳞卫动作快如鬼魅,一个前滚翻卸下劲弩,半跪在地,上弦、搭箭一气呵成!动作精准得如同机器!那惨白的骨刺箭镞瞬间锁定了煞气最浓、目标最大的铁牛!
“咻!咻!”
两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撕裂空气!惨白骨箭化作两道森白流光,带着令人心悸的污秽破煞之力,直射铁牛胸腹要害!速度之快,远超寻常弓弩!
“吼——!”
铁牛燃烧的右眼凶光暴射!面对这致命的威胁,他体内那股被剧毒与愤怒扭曲的狂暴力量彻底爆发!他不闪不避,那只毒化膨胀的右臂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悍然迎着两支骨箭抓去!动作看似笨拙,却蕴含着一种野兽般的精准直觉!
“嗤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响起!第一支骨箭被他蒲扇般的巨掌精准地攥在掌心!箭镞上附着的污秽破煞之力与铁牛右臂盘踞的霸道黑毒猛烈冲突,发出烙铁入水般的“滋滋”声,一股黑烟瞬间腾起!箭身剧烈挣扎,竟发出类似活物的尖啸!
但铁牛的力量何其恐怖!五指如同精钢浇铸,猛然发力!
“咔嚓!”
惨白的骨箭竟被他硬生生捏碎!碎裂的骨刺混合着污秽的能量碎片四溅飞射!然而,就在他捏碎第一支箭的瞬间,第二支骨箭已如毒蛇般射至他因发力而门户稍开的右肋下方!正是之前被肉瘤怪利爪撕裂、深可见骨的伤口位置!
“噗!”
骨刺箭镞精准地钉入翻卷的血肉深处!箭镞上附带的污秽破煞之力如同烧红的铁钎捅入伤口,瞬间爆发!
“呃啊——!”铁牛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混合的狂吼!整个庞大的身躯剧烈一震!伤口处的皮肉肉眼可见地变得灰败、僵硬,如同被泼上了强酸!盘踞在伤口边缘的黑色毒纹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扭动、反扑,与入侵的污秽之力激烈绞杀,带来更剧烈的痛苦!那两点燃烧的幽冥鬼火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更炽烈的凶光!失控的征兆加剧!
“好机会!杀!”持雁翎刀的精悍头目厉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兴奋。铁牛因剧痛和污秽之力侵蚀而出现的短暂僵直,正是绝佳的进攻时机!他身如鬼魅,脚下发力,雁翎刀划出一道幽蓝的毒弧,直削铁牛因痛苦而低垂的脖颈!另外两名持短刀的黑鳞卫如同配合默契的猎犬,一左一右,毒刃分刺铁牛肋下和腰眼!角度刁钻狠辣,显然是合击之术!
铁牛右肋伤口剧痛钻心,污秽之力侵蚀着肌肉神经,动作不可避免地被迟滞。面对三把淬毒兵刃的致命合击,他那燃烧的右眼中闪过一丝狂暴的戾气,竟不闪不避,受伤的右臂肌肉再次贲张,黑雾缭绕,准备以伤换伤,硬撼雁翎刀!但左肋和腰眼的空门已现,眼看就要被另外两把毒刃洞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灵枢·截脉!”
一声冷冽如冰的低喝响起!声音带着重伤的虚弱,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精准与决绝!
是秦越人!
他不知何时已强撑着移动到侧翼一块风化的巨石之后。就在三名黑鳞卫合击铁牛、心神与杀意都凝聚到顶点的瞬间,他指间那几根染血的金针,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化作三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金色流光,离手激射!
目标并非三名黑鳞卫的要害,而是他们握刀的手腕内侧——**手厥阴心包经**的**郄门**穴!
金针破空,无声无息,快如闪电!精准得令人发指!
“呃!”
“啊!”
“嘶!”
三声短促的痛呼和惊愕的吸气几乎同时响起!
那持雁翎刀劈向铁牛脖颈的精悍头目,手腕郄门穴如同被烧红的钢针刺入,一股尖锐、灼热的麻痹感瞬间沿着手臂经络直冲心脉!他全力劈出的刀势骤然一滞,凌厉的刀光硬生生偏了数寸,擦着铁牛的肩膀掠过,只削下几缕染血的布条!
左侧刺向铁牛左肋的黑鳞卫,手腕剧痛酸麻,短刀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半边身子瞬间酸软无力,攻势瓦解!
右侧刺向铁牛腰眼的黑鳞卫同样手腕受创,短刀虽然勉强握在手中,但刺出的轨迹完全失控,歪歪斜斜地刺了个空,整个人因用力过猛而向前踉跄!
秦越人这一手“截脉针”,时机妙到毫巅,目标精准无比!以重伤之躯,仅凭三根金针,便瞬间瓦解了三名精锐黑鳞卫致命的合击!其“经穴通玄”的造诣,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强行催动针气,引动了秦越人胸前的恐怖伤口!那三道断裂的藤须创口处,蠕动的黑色根须如同被激怒,疯狂地扭动、穿刺!黑绿色的腐血大量涌出!他闷哼一声,背靠着巨石滑坐在地,指间金针无力垂落,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灰败,气息急剧萎靡下去,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似乎都已耗尽。这一次出手,几乎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
“混蛋!先宰了那个放针的!”精悍头目从手腕的剧痛和心脉的麻痹中缓过劲,又惊又怒,立刻意识到重伤的秦越人才是最大的威胁!他怒吼一声,不顾手腕的不适,雁翎刀一转,带着凌厉的幽蓝毒芒,合身扑向倚靠在巨石旁、气息奄奄的秦越人!另外两名刚刚恢复部分行动力的持刀黑鳞卫也立刻调转目标,凶悍地围杀过去!
而之前发射弩箭的两名黑鳞卫,已经再次上好了那惨白的骨箭!这一次,一支箭镞冰冷地锁定了巨石后气息萎靡的秦越人,另一支则锁定了焦木后抱着阿芷的林玄!弩臂上的暗红符文幽幽亮起!
铁牛因秦越人的援手而躲过一劫,但右肋伤口处的污秽之力与自身黑毒的冲突更加剧烈,剧痛让他狂性更炽!他燃烧的右眼死死盯住扑向秦越人的三个敌人,尤其是那个精悍头目,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滚雷般的咆哮!那只捏碎了骨箭的毒化右臂高高扬起,黑雾缭绕,毁灭性的力量正在疯狂凝聚!他要将这三个杂碎连同那块巨石一起轰成齑粉!
但林玄看得分明!铁牛右眼瞳孔的灰翳在剧烈波动,燃烧的鬼火边缘,一丝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纹路正在悄然扩散!那是皇甫家“焚心针”毒性与幽冥鬼火力量冲突加剧、侵蚀神智的征兆!他每一次全力爆发这种扭曲的力量,都在加速滑向彻底魔化的深渊!而秦越人那边,已是岌岌可危!
不能再让铁牛硬拼了!更不能让秦越人死!
“铁牛!护住秦先生!别硬接!用巧劲!”林玄嘶声吼道,同时意念疯狂催动怀中残破的玉简!识海中三百六十五处星斗穴位不顾剧痛,强行点亮!一缕微弱却坚韧的《素问》清光自玉简裂痕中艰难透出,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无形的、蕴含着一丝调和安抚之意的意念流,强行贯入铁牛狂暴混乱的识海!
这道清光意念,如同滚烫油锅里滴入的一滴清水,瞬间激起了更剧烈的反应!铁牛凝聚力量的右臂猛地一僵,燃烧的右眼中,狂暴的杀意与一丝源自林玄意念的清明激烈冲突!他发出一声痛苦而迷茫的低吼,那凝聚的毁灭性力量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瞬间!
“咻!咻!”
两支惨白的骨箭再次破空而至!一支射向倚石而坐、无力闪避的秦越人心口!另一支,则刁钻地射向焦木后林玄怀中的阿芷!
精悍头目的淬毒雁翎刀,距离秦越人的咽喉已不足三尺!幽蓝的毒芒映亮了他脸上残忍的笑意!
另外两把淬毒短刀,也封死了秦越人左右闪避的空间!
绝杀之局!
林玄目眦欲裂!怀中的阿芷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他若闪避,阿芷必死无疑!他若不闪…那污秽破煞的骨箭足以洞穿两人!秦越人那边更是十死无生!
千钧一发!
铁牛被林玄的清光意念干扰,力量出现紊乱,但林玄那声“护住秦先生”的嘶吼如同烙印般刻入他混乱的意识!他看到射向秦越人的箭和劈向他的刀!那燃烧的右眼中,属于铁牛本我的、守护同伴的执念,在清光与嘶吼的刺激下,竟短暂地压过了狂暴的毁灭欲望!
“吼——!”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只凝聚力量却陷入紊乱的毒化右臂,不再追求毁灭性的轰击,而是以一种极其别扭却迅猛无比的速度,朝着射向秦越人的那支骨箭狠狠扇了过去!如同拍苍蝇!
“啪!”
一声脆响!那支致命的骨箭竟被他布满黑毒、坚硬如铁的手掌侧面拍得偏离了轨迹,“夺”的一声深深钉入秦越人身旁的岩石中,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同时,他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蛮横的冲撞力,不顾自身右肋还插着半截骨箭,如同失控的战车,狠狠撞向那个持雁翎刀劈向秦越人的精悍头目!
精悍头目眼看就要得手,突觉侧面恶风扑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凶煞死气瞬间将他笼罩!他骇然变色,顾不得击杀秦越人,雁翎刀本能地回旋格挡!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雁翎刀砍在铁牛毒化右臂的青紫色皮肤上,竟发出砍中精铁的声音!刀刃被高高弹起,精悍头目虎口崩裂,整条手臂酸麻无比!铁牛那恐怖的蛮力透过刀身传来,震得他气血翻涌,蹬蹬蹬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眼中充满了惊骇!
而铁牛自己,也被这反震之力震得右臂黑毒翻腾,伤口处被钉入的骨箭撕裂得更大,黑血混合着污秽的液体汩汩涌出!更可怕的是,强行催动力量进行这种相对“精细”的格挡和冲撞,对他混乱的力量体系负担极大!他右眼的灰翳猛地扩散了一小圈,瞳孔深处燃烧的鬼火边缘,那蛛网般的黑色纹路更加清晰!他踉跄一步,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痛苦低吼,显然已接近强弩之末。
另外两名围攻秦越人的黑鳞卫被铁牛这狂暴的冲撞吓得攻势一滞。秦越人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旁边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原本刺向腰眼的一刀,另一刀则在他翻滚时划破了他的肩头,带起一溜血花,但终究避开了要害。
而射向林玄和阿芷的那支骨箭,则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钉在林玄藏身的焦黑树干上!箭镞深深没入,惨白的骨刺距离林玄的额头不足三寸!箭尾剧烈震颤,污秽的气息扑面而来!
“放箭!继续放箭!先杀了那个抱孩子的!”精悍头目稳住身形,又惊又怒,厉声下令。两名弩手立刻再次上弦!
林玄抱着阿芷,背靠焦木,心沉到谷底。铁牛暂时护住了秦越人,但自身状态岌岌可危。秦越人再次受伤,几乎彻底失去战力。自己这边位置暴露,弩箭威胁极大!对方还有五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绝境!必须破局!
他的目光猛地扫过铁牛右肋伤口处那半截兀自颤动、不断渗出污秽黑液的骨箭,又扫过自己怀中昏迷的阿芷,最后落在手中那枚裂痕遍布、温润不再的玉简上。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陈伯灌顶的信息碎片中,关于“巫诅之源”与“食玉而生”的批注… 铁牛体内的“焚心针”剧毒与幽冥鬼火… 阿芷心窍那株被冰晶侵蚀的七叶灵植蕴含的生机… 还有这玉简本身调和阴阳的道韵…
赌了!
他不再犹豫,猛地将怀中昏迷的阿芷轻轻放靠在焦木根部,用身体尽量护住她。同时,他左手紧握那枚裂痕遍布的玉简,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识海中所有残存的、源自玉简的清光,口中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并非攻击,而是指引!
“铁牛!看箭!”
这一声长啸,混合着玉简的清光意念,并非贯入铁牛混乱的识海施加影响,而是如同精准的坐标,指向他右肋伤口处那半截污秽的骨箭!
铁牛正因力量冲突和剧痛而痛苦低吼,林玄这声指向明确的嘶吼,如同在他混乱狂暴的意识中点亮了一个清晰的目标!他燃烧的右眼瞬间锁定了自己肋下那不断带来痛苦和侵蚀的异物!
“吼!”
积压的狂暴与痛苦瞬间找到了最直接的宣泄点!他那只毒化、黑雾缭绕的右臂,带着一股毁灭性的怨气,猛地抓向自己右肋伤口处露出的半截箭杆!
“噗嗤!”
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狠狠攥住箭杆!污秽的黑液和自身的黑血瞬间从指缝间飙射而出!剧痛让他浑身剧颤,但狂暴的意志压过了一切!他狂吼着,竟硬生生将那支深深嵌入血肉、带着倒刺的惨白骨箭,连皮带肉地拔了出来!
“呃啊——!”
随着骨箭离体,一股混合着污秽破煞之力、皇甫家焚心剧毒以及铁牛自身狂暴能量的黑血,如同高压水枪般从伤口狂喷而出!
就在这污秽黑血喷溅而出的瞬间!
林玄动了!
他将手中紧握的、布满裂痕的《素问》玉简,如同盾牌般,迎着那喷溅而来的污秽黑血,猛地递了过去!玉简表面焦黑的裂痕处,那点艰难亮起的青金色髓光,微弱却顽强地闪烁起来!
“滋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最污秽的冰水!污秽的黑血猛烈地冲击在玉简之上!
预想中的玉简破碎并未发生!那污秽黑血中蕴含的狂暴冲突能量——皇甫家焚心剧毒的腐蚀性、幽冥鬼火的毁灭性、骨箭污秽的破煞力——在接触到玉简裂痕处那点青金髓光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某种奇异的调和剂!
玉简剧烈震颤,裂痕似乎被冲击得又细微地扩大了一丝,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但就在这毁灭性的冲击中,玉简本身蕴含的无上道韵被彻底激发!它本能地运转,如同一个微缩的天地熔炉,强行将这股狂暴冲突、充满毁灭性的污秽能量捕捉、束缚、并在那点融合了阿芷药灵生机的青金髓光的引导下,进行着一种极其粗暴而危险的“调和”!
玉简裂痕处的青金光芒骤然变得刺目!不再是防御,而是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疯狂地吞噬着冲击而来的污秽黑血能量!
铁牛伤口喷溅的黑血瞬间被吸扯过去!更令人惊骇的是,铁牛体内那因骨箭离体而剧烈冲突、濒临彻底失控的焚心剧毒与幽冥鬼火之力,仿佛也被玉简这突如其来的吞噬之力所牵引!他右臂盘踞的黑毒如同受到召唤,化作一道道黑色气流,不受控制地朝着玉简方向疯狂涌去!他右眼燃烧的鬼火剧烈摇曳,灰翳如同潮水般退去一丝,露出了短暂而痛苦的清明,随即又被更深的混乱和虚弱取代!
“呃…”铁牛庞大的身躯剧烈摇晃,如同被抽走了部分力量,右臂的黑雾肉眼可见地淡薄了几分,那膨胀青紫的肌肉也萎缩了一些。他单膝跪地,大口喘息,右眼的鬼火虽然依旧燃烧,但边缘扩散的黑色纹路似乎停滞了,整个人的凶煞之气也减弱不少,虽然依旧危险,但那股随时可能彻底魔化的毁灭感被暂时遏制了!
而林玄这边,握着玉简的手臂如同被万斤重锤击中!狂暴的能量冲击顺着玉简涌入他的身体!识海剧痛欲裂,三百六十五处星斗穴位疯狂闪烁明灭,仿佛随时会崩溃!他感觉自己的手臂、经脉,甚至灵魂都要被这股污秽而狂暴的能量撕裂!
“噗!”他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溅在玉简和身前的地面上,星星点点,如同凄艳的红梅。但他咬紧牙关,眼神疯狂而坚定,死死握住玉简,引导着那点青金髓光,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驭着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
玉简吞噬了部分铁牛伤口喷溅的污秽黑血,以及被强行牵引出的部分体内冲突能量,其表面的青金光芒在剧烈的闪烁中,竟短暂地稳定下来,裂痕处甚至被强行糅合的能量短暂地“修补”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散发出一种奇异而危险的平衡感。
就在这时!
“咻!咻!”
那两名弩手再次扣动了扳机!惨白的骨箭离弦,一支再次射向倚靠着巨石、气息奄奄的秦越人!另一支,则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半跪在地、正处于短暂虚弱和混乱中的铁牛后心!
精悍头目也从铁牛突然的异变和虚弱中回过神来,眼中凶光再起,雁翎刀一振,幽蓝毒芒暴涨,厉喝道:“趁他病,要他命!先杀那个蛮牛!”
三名持刀的黑鳞卫再次悍不畏死地扑向铁牛!刀光闪烁,毒气森森!
林玄刚刚承受了玉简反噬,口吐鲜血,抱着阿芷,面对再次射来的弩箭和扑向铁牛的敌人,几乎无力回天!
秦越人倚靠在巨石上,看着射向自己的骨箭和扑向铁牛的刀光,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绝望和自嘲。他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铁牛半跪在地,右眼鬼火摇曳,力量被玉简强行抽走部分,陷入短暂的混乱和虚弱,面对背后射来的冷箭和前方劈来的毒刃,似乎已无力闪避或格挡!
就在这绝望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支射向铁牛后心的惨白骨箭,在距离他背心不足三尺之时,铁牛体内那被玉简强行调和、暂时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平衡状态的焚心剧毒与幽冥鬼火之力,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一股混杂着幽蓝鬼火与漆黑毒雾的能量,不受控制地从铁牛后心伤口(之前被骨箭射入的位置)猛地爆发出来!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
那支惨白的骨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腐蚀与毁灭的能量墙!箭身在半空中猛地一顿,箭镞上附着的污秽破煞之力与铁牛爆发的冲突能量激烈碰撞、湮灭!惨白的骨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腐朽,最终“啪”的一声,在空中碎裂成无数冒着黑烟的骨渣,四散飞溅!
而与此同时!
“呃啊——!”
“我的手!”
两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
只见扑在最前面、挥刀砍向铁牛头颅的那名持短刀的黑鳞卫,以及旁边另一名刺向他肋下的黑鳞卫,他们握刀的手臂,竟在接触到铁牛周身爆发的那圈混乱能量场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强酸泼中!
嗤嗤嗤——!
浓烈的黑烟伴随着皮肉焦糊的恶臭升腾而起!两人手臂上的黑色皮甲如同朽纸般被腐蚀、消融!紧接着是皮肤、肌肉!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在短短一两个呼吸间,竟诡异地、恐怖地开始溶解、剥离!露出森森白骨!
剧烈的痛苦让他们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手中的淬毒短刀“当啷”坠地!两人惊恐万分地抱着迅速消融的手臂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和绝望!
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反噬,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连那精悍头目和最后一名持刀黑鳞卫都骇然止步,不敢再轻易上前!那两名弩手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铁牛周身的混乱能量场只爆发了一瞬便迅速收敛,他本人也因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而身体一晃,右眼鬼火剧烈波动,似乎更加虚弱,但那股濒临魔化的毁灭感似乎被这爆发宣泄掉了一部分,眼神中的混乱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受伤后的凶戾和警惕。
林玄抓住这短暂的震慑间隙,强忍着手臂的麻木和识海的剧痛,嘶声吼道:“走!进寒鸦涧!快!”
他一把抱起昏迷的阿芷,看准枯井后方那片被山火肆虐后形成的、怪石嶙峋、焦木丛生的陡峭斜坡——那正是通往更深处寒鸦涧的方向!不管里面有什么,总比留在这里被围杀强!
他率先朝着斜坡冲去!
铁牛低吼一声,挣扎着站起,燃烧的右眼死死瞪了一眼惊疑不定的追兵,带着一身凶煞和伤口,踉跄着跟上林玄,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移动的肉盾,护在林玄身后。
秦越人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扶着巨石站起,胸前的伤口因剧烈动作再次涌出黑绿色的腐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两个手臂仍在诡异消融、惨嚎翻滚的黑鳞卫,又瞥了一眼铁牛和林玄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身影略显踉跄,却也异常坚定地追向那片未知的、代表着最后生路的陡峭斜坡。
“追!别让他们跑了!放信号!”精悍头目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看着地上两个惨不忍睹的手下和消失在山坡后的目标,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名黑鳞卫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支响箭,拉向天空!
“咻——啪!”
一道刺眼的红色焰火在青阳镇上空炸开,即使隔着浓烟,也清晰可见。
新坟的泥土未干,追杀的血迹未冷。寒鸦涧的深处,未知的险恶与渺茫的生机,正在等待着这支伤痕累累、濒临绝境的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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