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细密如针，织就一张笼罩全城的灰白巨网。
苏凛坐在窗边，指尖轻点，回放着昨夜那段诡异的录音。
肖玦的来电，仅仅三秒忙音，却像一枚精准的探针，在地图上留下了一个持续十分钟的红点——GpS定位，死死锁定了他所在的小区。
这只嗅觉敏锐的猎犬，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他面无表情地删除了通话记录，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只是拂去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紧接着，他打开了电脑上一个经过三重加密的硬盘，指纹、虹膜、声纹验证缺一不可。
一个名为“原主遗物扫描存档”的文件夹静静躺在其中。
他点开，无数扫描件一闪而过，最终，他的目光被一张泛黄的信纸攫住。
标题是：《给程雨柔的第三封信》。
这是一封从未寄出的信，字迹因主人的虚弱与绝望而剧烈颤抖，几乎要划破纸背。
“求你……求你删掉那个视频……我爸的病不能再等了，透析费……我真的拿不出来了……”
苏凛的指尖在触摸板上猛地一顿。
那一行行字，仿佛是原主泣血的控诉，隔着时空，带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他缓缓合上电脑，眼底深处，平静的冰层下，一簇复仇的烈焰轰然点燃，烧得他瞳孔都泛着猩红。
下午，他驱车前往城市另一端的老旧城区。
这里即将被夷为平地，今天是原主那间逼仄小屋存在的最后一天。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尘埃在光柱中飞舞，空气里弥漫着腐朽与潮湿的味道。
他没有去翻那些被打包好的旧物，而是径直走向卧室，伸手敲了敲床板。
空洞的回音。
他用随身携带的撬棍，猛地撬开床板。
夹层里，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赫然在目。
盒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叠厚厚的医院缴费单，每一张都记录着一个家庭被病魔拖垮的绝望。
缴费单下，是一支款式老旧的U盘，塑料外壳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品牌。
回到车里，苏凛将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
一个视频文件自动弹出，画面模糊不清，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
昏暗的空教室里，一个瘦弱的少年被逼至墙角，那是十七岁的原主。
他的对面，是同样年轻，但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符的恶毒笑容的程雨柔。
她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举着当时最新款的手机，镜头对准了少年惊恐的脸。
“你说你不爱我？”程雨柔的声音甜腻又残忍，“没关系，很快，全班同学都会看到你主动亲我的样子，看到你对我有多痴迷。”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几段经过恶意剪辑的片段。
利用角度和拼接，原主被塑造成一个在教室里对女同学动手动脚的变态。
视频标题用猩红的大字标注着——“打包价8万，暗网已成交”。
苏凛静静地看完了整段视频，脸上没有滔天的愤怒，没有失控的咆哮。
他只是像一个最冷静的猎人，细致地检查着自己的武器。
他将U盘里的所有内容复制了三份，一份加密上传至云端服务器，设定为七十二小时后自动向全网公开邮箱定时发布；一份转存进一支伪装成录音笔的微型存储器，随身携带；最后一份，他打了个电话，让好友周柚在自家的银行保险箱里为它预留了一个位置。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近黄昏。
他换上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以“海外匿名投资人”的身份，拨通了知名社交平台“心遇”商务组的电话。
“我准备向贵平台注资五百万，用于开发新一代的AI智能匹配系统。”他的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但我有一个条件，这个项目必须由你们的运营总监亲自与我对接，我需要和最懂用户心理的人谈。”
五百万的注资，对于任何一个平台都不是小数目。
“心遇”商务组几乎是欣喜若狂地答应了下来，当即敲定了当晚的酒局，并告知他运营总监程雨柔女士会盛装出席。
挂掉电话，苏凛点开了程雨柔的社交账号。
最新的几条动态，无一例外都在炫耀她那位富豪丈夫送的限量款爱马仕铂金包，配文矫揉造作：“从寒门走出的贵妇，每一步都算数。”
苏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让助理立刻去专柜，定制了一条同款的爱马仕丝巾，作为今晚的见面礼。
附带的卡片上，他亲手写下一行字：“赠给最懂人心的程总。”
酒局设在全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
程雨柔果然盛装而来，珠光宝气，举手投足间满是成功人士的优越感。
见到苏凛年轻英俊又多金，她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言语间极尽恭维与谄媚。
苏凛全程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耐心倾听，并在最恰当的时机，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诱饵：“程总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如此成功。不像我，事业刚起步，就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后捅了一刀，差点翻不了身。”
一句“被挚友背叛”，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程雨柔像是找到了知音，得意忘形之下，话匣子彻底打开，开始吹嘘自己早年如何“有勇有谋”，靠着拿捏人性的弱点，赚到了第一桶金。
苏凛为她倒上一杯昂贵的红酒，状似无意地轻声感叹：“真羡慕程总的魄力。可惜现在法律越来越严了，不然我手头也有些陈年旧账想处理一下，让那些背叛者付出代价。”
酒精上头，又被恭维得飘飘然的程雨柔发出一声嗤笑：“苏先生就是太善良了。怕什么？这种事，只要手脚干净，不留下任何实质证据，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我跟你说，我当年就拿了一个不识好歹的替身糊咖的私密视频，在网上卖了八万块，赚到了第一桶金。那小丫头心理素质太差，后来好像就自杀了。现在啊，她坟头的草都该有三米高了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包厢角落里，那个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微型摄像头，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红光。
摄像头正连接着4G网络，将这段包含声音和画面的完整录像，实时同步上传至市妇联的官方举报邮箱。
酒局散场，苏凛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撑着一把黑伞，静静地站在大厦外的雨幕中。
冰冷的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很快，他看到程雨柔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正准备坐上她丈夫的劳斯莱斯。
苏凛拿出一部一次性的非实名手机，编辑了一条匿名短信，点击发送：“程总，您丈夫刚刚找人查了您近一年的所有银行流水和隐匿资产。”
短信发送成功。
他看着那辆劳斯莱斯的车门刚刚关上，又猛地被推开。
隐约能听到车内传来男人暴怒的质问和女人惊慌的辩解。
不到半小时，一个词条悄无声息地爬上了热搜榜的末尾：“心遇高管婚内出轨实录？”
次日凌晨，市妇联官网的加密服务器收到了一封新的匿名邮件。
邮件里，是未经剪辑的U盘原始视频、暗网交易记录的高清截图，以及昨晚酒局上程雨柔亲口承认罪行的完整录音。
同一时间，苏凛正坐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网吧角落里，屏幕上是喧嚣的游戏直播。
他没有看游戏，只是刷新着一个不起眼的论坛页面。
一条弹幕悠悠飘过：“这剧情也太狠了，编剧是不是亲身经历过什么？”
苏凛缓缓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不是我经历的……是我替别人，活过来的。”
他再次睁开眼，眼底的火焰已经褪去，只剩下如深渊般的平静。
他点开一个程序，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个进度条。
进度条的标题是：“‘心遇’平台AI匹配系统数据漏洞扫描”。
片刻之后，进度条加载完毕，一个提示框跳了出来：【扫描完成，发现3个高危级用户隐私数据后门。】
苏凛的指尖在鼠标上轻轻一点，嘴角扬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前菜，已经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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