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旺失魂落魄地回到村里,谦太公刘永谦那番看似淡然却暗藏机锋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族老们也并非铁板一块,各有各的盘算。而那位深居简出的谦太公,其态度更是暧昧难明,似乎……并不反对刘远洋他们私下保留一点生计?
这个发现让刘旺既困惑又不安。他不敢再将清晨的事情禀报给族长刘永年,只能将疑虑和憋闷压在心底,对炭饼一事的态度,也不自觉地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刘远洋和刘根生对此浑然不知,依旧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地下生产。刘栓柱经历那次惊吓后,行事更加谨慎,几乎将“精品”炭饼的运输伪装成了艺术。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往往酝酿着更大的波澜。
这天,刘远洋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小丫用新灶台熬煮一小锅难得的稠粥(里面甚至加了刘根生偷偷送来的几片腊肉),院门外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身材微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绸布长衫,脸上带着生意人惯有的和气笑容。刘远洋认得他,是村里家境最为殷实的刘福贵,在镇上似乎也开着个小杂货铺,平日里眼高于顶,很少与刘远洋这等穷困族人打交道。
“远洋贤侄在家吗?”刘福贵站在院门外,笑容可掬地打着招呼,语气颇为客气。
刘远洋心中诧异,面上却不露声色,起身迎道:“福贵叔,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刘福贵迈步走进院子,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样式古怪的省柴灶和屋檐下码放整齐的柴垛,最后落在刘远洋身上,笑容更盛:“听说贤侄前阵子身子不适,一直没得空来看看。今日得闲,过来瞧瞧,恢复得如何了?”
“劳福贵叔挂心,好多了。”刘远洋请他坐在院里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小凳上,自己则搬了块石头坐下,心里快速盘算着对方的来意。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果然,寒暄了几句后,刘福贵话锋一转,切入正题:“贤侄啊,叔今日来,是有桩生意想跟你谈谈。”
“生意?”刘远洋故作茫然,“福贵叔说笑了,我一个穷小子,能有什么生意跟您谈?”
“诶,贤侄过谦了。”刘福贵摆摆手,压低了些声音,“就是……你跟根生弄出来的那个炭饼。”
刘远洋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为了这个!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福贵叔,炭饼的事,族里已经接手了,您找我怕是找错人了吧?”
刘福贵嘿嘿一笑,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贤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族里接手的是族里的,你们私下里……不也还在做吗?而且,做的比族里那些货色,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吧?”
他消息竟如此灵通!刘远洋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强自镇定道:“福贵叔,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哪敢……”
“行了,贤侄,就别跟叔兜圈子了。”刘福贵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刘栓柱往镇上送的那些‘好货’,真当没人知道?叔在镇上也有铺子,消息灵通得很。”
他凑近一些,声音压得更低:“族里那些老古板,守着个名头,能把生意做大?他们那炭饼,也就糊弄糊弄自己人。贤侄,你这炭饼是真不错,镇上好几家铺子都认!跟着族里,你能落到几个大子儿?不如……跟叔合作!”
“合作?”刘远洋心跳加速,面上却依旧平静。
“对!合作!”刘福贵眼中闪着精光,“你把最好的方子拿出来,由叔来出面,在村里建个作坊,扩大生产!销路你不用愁,叔在镇上有人脉,保管比你那偷偷摸摸强百倍!赚了钱,咱们三七分账!你占三成干股,如何?”
三成干股!扩大生产!由刘福贵这个地头蛇出面!
这条件,对于目前依旧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刘远洋来说,无疑具有巨大的诱惑力!这几乎是一条能将炭饼利益最大化的捷径!
然而,刘远洋几乎立刻就看到了这“橄榄枝”背后隐藏的荆棘。刘福贵是出了名的精明算计,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所谓的三成干股,一旦技术和销路被他掌握,自己能拿到多少,完全取决于对方的“良心”。而且,如此大张旗鼓地建作坊,等于公然与族里唱对台戏,族长和族老们岂能坐视不管?届时,刘福贵或许能凭借财力和人脉周旋,自己这个毫无根基的“技术提供者”,必然成为第一个被牺牲的棋子!
这根本不是橄榄枝,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刘远洋沉默了片刻,脸上挤出一丝为难的笑容:“福贵叔抬爱了。只是……这炭饼方子,当初也是侥幸所得,粗糙得很,当不起您如此看重。而且族里已有定论,远洋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另起炉灶,还请福贵叔见谅。”
他选择了拒绝,态度谦卑,理由充分。
刘福贵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呵呵笑道:“贤侄谨慎,叔理解。不过,这合作的大门,叔始终为你敞开。你若改了主意,随时可以来找叔。”
他又闲扯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刘福贵,刘远洋站在院门口,看着他那微胖的背影消失在村路尽头,眉头紧紧皱起。
刘福贵的出现,意味着炭饼的价值已经被更多有实力的人盯上。宗族内部的压力尚未完全解除,外部资本的觊觎又接踵而至。
他这片小小的、好不容易才点燃的炭火,仿佛瞬间成了狂风中的烛苗,随时可能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气流吹灭。
前路,愈发凶险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大汉燕朝之开局一个啃老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