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螺旋桨声越来越近，火势却还在蔓延。林骁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金属门。浓烟滚滚，热浪扑面，护目镜边缘已经发黑，安全帽内衬渗出血丝，但他还是第一个冲了进去。
门后是条狭窄通道，墙壁布满冷却管，地上积着黑水。他用手臂推开变形的门框，弯腰钻进内部。里面空间不大，像个临时改造的舱室，中央摆着一个半开的冷却舱，里面蜷缩着一具尸体。
苏念紧跟其后，战术灯扫过尸体面部。皮肤青灰，嘴唇发紫，明显死亡时间不长。她蹲下身，掀开盖在尸体上的防尘布，动作熟练。
“体温还有余热，刚死不久。”她说，“不是陈渊。”
林骁喘着气，靠在墙边。他没看脸，目光直接落在尸体右手腕。那里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泛着幽蓝微光。
“V3型……”苏念的声音顿了一下，“和你母亲当年病历里记录的型号，完全一样。”
林骁猛地抬头。
他一步跨到尸体旁，单膝跪地，伸手去摸那枚芯片。指尖碰到皮肤，冰凉刺骨。他盯着编号，瞳孔收缩。
“这不是巧合。”他说，“这是同一批实验体。”
苏念从工具包取出采样针，准备提取血液。她的手刚靠近静脉，林骁突然伸手按住她手腕。
“等等。”他说。
苏念皱眉：“你要耽误取证？”
“不是取证的问题。”林骁吸了口气，“这味道……你闻到了吗？”
空气里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甜中带涩，像是某种药膏挥发后的残留。
“玫瑰味。”他说，“81章那次，我们三个一起给你上药，唐糖抢位置，你甩了一点在我衣服上，我记得这个味道。”
苏念愣住。
她立刻打开便携终端，调出早前保存的药膏成分分析图。那是她在医院清创时偷偷留存的样本数据。
屏幕闪烁几下，开始比对。
进度条缓慢推进，红字跳出警告：【成分匹配度98.7%】
【含纳米载体、神经调制剂】
【原始配方代号：a=0.618】
苏念盯着那串数字，呼吸变重。
“这就是十年前‘社会实验’项目的原始致幻剂配方。”她低声说，“他们用这种药控制实验体的记忆和行为……而你母亲，正是首批临床测试对象。”
林骁没说话。他慢慢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母亲年轻时的合影，背面有半张模糊截图。
火光映照下，画面清晰起来。
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病床边，手里拿着注射器，针头对准一名女子的手臂。时间戳显示：2014年3月17日，江城第一人民医院，凌晨两点十四分。
正是母亲入院第二天。
林骁手指发抖，但眼神越来越稳。
“他不是后来盯上我妈。”他说，“他是亲手把她变成第一个失败品。”
他撕下照片一角，贴在尸体手腕旁。两处芯片编号并列，完全一致。
“所以这个死人，是我妈的‘备份’。”他说，“陈渊一直在复制她，等一个能完美承载记忆的容器。”
苏念沉默了几秒，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再戴上时，声音冷得像刀。
“这不是犯罪。”她说，“这是持续了十二年的谋杀。”
舱外警报仍在嘶鸣，火光透过门缝投进来，照得地面一片通红。远处传来金属结构断裂的声响，整艘货轮都在晃动。
林骁低头看着手中燃烧过的草稿纸残片。那是他在火场前最后握着的东西，上面还留着他写给父亲的字迹：“爸，我今天投进了关键球。”
现在他知道，这场球赛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他的天赋、记忆、甚至写作冲动，可能都是被设计好的反应路径。小说里的每一个推理，都被陈渊当成优化算法的数据源。
可他还活着。
而且清醒。
他把照片收好，掏出手机，打开加密通道。这是周默预留的应急上传接口。
“拍下所有证据。”他说，“芯片位置、血液样本、环境残留物，全部传上去。”
苏念点头，迅速拍照记录。每一张都加上时间戳和地理标记。
“上传完成。”她说，“数据已锁定，无法远程删除。”
林骁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确认提示，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冷却舱底部发出轻微震动。他伸手探进去，摸到一块松动的金属板。掀开后，下面藏着一个微型储存盒。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装满淡蓝色液体的玻璃管。标签上写着：【记忆锚点·原型批号m-01】。
林骁认得这个编号。
他在第80章见过缓存影像，母亲被注射的就是这种药剂。它的作用不是治疗，而是采集脑波信号，用于构建AI人格模型。
“他想用我妈的记忆训练AI。”林骁说，“然后让我成为宿主，完成意识转移。”
苏念盯着那支药管，忽然想起什么。
“Rh阴性血。”她说，“三具尸体鼻腔都有这种致幻剂残留，但只剩最后一滴可用血样。如果陈渊需要活体匹配才能启动程序……”
“他就必须抓我。”林骁接上话，“我不是目标，我是钥匙。”
两人同时看向舱门外。
火焰仍在吞噬甲板，支援直升机即将降落。但他们谁都没动。
“你不走？”苏念问。
“现在走，等于认输。”林骁站起身，把药管放进密封袋，“我要让他知道，实验体也能反向破解代码。”
苏念看着他脸上沾着灰和血，帽子歪斜，衣服烧出几个洞，可眼神亮得吓人。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解剖刀重新插回鞘中，拿出第二个采样瓶。
“至少把这具尸体带回去。”她说，“她 deserve 一个名字。”
林骁看了她一眼。
“她叫林秀兰。”他说，“我妈妈的名字。”
苏念的手停了一下。
她没问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只是轻轻点头。
外面风更大了，吹得舱门吱呀作响。远处传来脚步声，应该是特警队接近。
林骁走到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冷却舱。那具尸体静静躺着，手腕上的芯片还在闪蓝光。
像心跳。
他掏出手机，再次确认上传状态。所有证据链闭合，时间、地点、人物、药物来源全部串联。
“真相落地了。”他说。
苏念站在他旁边，轻声说：“接下来呢？”
林骁握紧手中的草稿纸残片，迈步走出舱门。
火光照亮他的背影，安全帽下的头发被汗水浸透。
他没有回答。
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来自未知号码，只有一行字：
【你确定你是作者，而不是剧本里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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