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脉的潮气，能渗进杂役院每一间木屋的骨缝里。
林辰握着斧头的手，指腹早已磨出一层厚茧，茧上又裂了道新口子，渗着血丝。他面前堆着比人还高的木柴，斧刃卷了边，每劈下去一次，都要借着腰腹的力气才能将木柴劈开，木屑混着汗水落在青石板上，很快被山风吹成干痕。
“林辰！磨蹭什么？”
尖细的呵斥声撞开院门，杂役管事刘三摇着把破折扇，鞋尖踢了踢林辰脚边没劈完的木柴，眼神像淬了冰，“日落前劈不完这十担柴，今晚的辟谷丹就别想领——哦，忘了你爹娘死得早，没人给你偷偷塞丹药了。”
这话像针，扎得林辰握着斧头的手猛地一紧。
半年前，他那对在青木门做外门修士的父母，跟着宗门去挡魔道修士的突袭，从此再也没回来。只留下一句“好好活下去”，和一枚塞在他胸口、触手温热的残破玉佩——那玉佩青白色，刻着模糊的剑形纹路，边缘磨得光滑，是父母唯一的遗物。
“我会劈完。”林辰低着头，声音闷得像含着块石头。
他不是没脾气，是没资格。三年前测灵根，他被断定为“无灵根”，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只能留在杂役院劈柴挑水。在这修仙界，“无灵根”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刘三见他不反抗，嗤笑一声，又踹了脚柴堆：“算你识相，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说罢摇着折扇，晃悠悠地去了下一间木屋。
林辰看着他的背影，胸腔里的气闷像团火在烧。他弯腰去捡被踹散的木柴，掌心的伤口不小心蹭到胸口的玉佩——那瞬间，玉佩突然发热，一股细微的暖流顺着伤口钻进经脉，像条小蛇，悄悄游遍四肢百骸。
林辰猛地一顿。
这感觉……和昨天一模一样。
昨天他劈柴时斧头打滑，掌心被划开，鲜血滴在玉佩上，也是这样一股暖流涌进体内，让他原本酸痛的胳膊瞬间轻快了许多。当时他只当是错觉，可现在，这股暖流又出现了，而且比昨天更清晰。
他下意识摸向胸口，隔着粗布衣服按住那枚混沌剑佩（他此刻还不知其名），尝试着像杂役院里听来的粗浅吐纳法那样，跟着暖流的方向引导气息。
刚一凝神，混沌剑佩突然发烫，一道古老而晦涩的声音，直接响在他脑海里：
“混沌剑佩已激活，检测宿主：林辰。灵根：混沌灵根（封印99%）。当前剑道感悟：0。可通过练剑、吸纳灵气解开封印，解锁《混沌剑经》残卷……”
林辰的斧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混沌灵根？封印？混沌剑经？
他不是无灵根？他能修炼？而且，还是最罕见的混沌灵根？
心脏狂跳着，林辰慌忙捡起斧头，装作继续劈柴的样子，余光扫过四周——杂役们都在忙着自己的活计，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按照脑海里突然多出来的《混沌剑经》残卷记载，试着引导那股暖流运转。
杂役院的灵气稀薄得可怜，可在混沌剑经的牵引下，那些散在空气里的灵气像被磁石吸住，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身体，顺着经脉涌向丹田，最后汇入胸口的混沌剑佩中。
暖流越来越盛，掌心的伤口竟在慢慢发痒、愈合，连常年劈柴留下的腰肌劳损，都在这股暖意里悄悄缓解。
他握着斧头，劈柴的动作不自觉变了——不再是单纯用蛮力，而是跟着脑海里《混沌剑经》的基础剑势，抬手、挥斧、下劈，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细微的灵气流转。
“嗤——”
斧头落下，木柴不仅被劈成两半，断面还留着一道极淡的白痕，那是灵气附着在斧刃上的痕迹。
林辰眼睛亮了。
他又试着劈了一斧，这一次，他刻意运转混沌剑经，灵气顺着手臂涌到斧刃，劈下时竟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啸。木柴裂开的瞬间，周围几缕零散的灵气被斧头搅动，乖乖钻进了他的经脉。
“原来……这就是练剑。”林辰低声呢喃，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他不再管刘三的催促，也不管日头西斜，只是一遍遍挥着斧头，沉浸在这种“以劈柴悟剑”的状态里。斧头在他手里越来越轻，动作越来越快，到最后，他甚至能闭着眼，凭着灵气的感知避开木柴的纹理，一斧劈在最脆弱的地方。
不知不觉，夕阳已经沉到了青峰山脉的尽头，金色的余晖洒在杂役院的木柴上，也洒在林辰汗湿的脸上。
“喂！林辰！”
刘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怒意，“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这么晚了还没劈完——”
话没说完，刘三的声音突然顿住。
他看着林辰面前码得整整齐齐的十担木柴，又看了看林辰手里那把卷刃的斧头，以及地上那些断面光滑、甚至带着灵气痕迹的木柴，眼睛瞪得溜圆。
这废物……什么时候这么快了？而且这劈柴的手法，怎么看着像……练过剑？
林辰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练剑时的清明。他看向刘三，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底气：“十担柴，劈完了。”
刘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今天的林辰和往常不一样——那双原本怯懦的眼睛里，好像多了点什么，像藏在鞘里的剑，刚露出一点锋刃，就透着股慑人的劲。
“算……算你识相。”刘三硬邦邦地丢下这句话，没敢再找茬，转身就走。
林辰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斧头。
他低头摸向胸口的混沌剑佩，玉佩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像父母留在他身上的温度。
“爹，娘，我能练剑了。”林辰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我会变强，会用剑护住自己，会找出杀你们的魔道修士，会让这青木门、让整个凡界都知道，林辰不是废物——我会成为最好的剑修。”
晚风穿过杂役院的破窗，吹起地上的木屑。林辰扛起斧头，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木屋。
他不知道的是，胸口那枚混沌剑佩，此刻正散发着微不可查的青光，剑形纹路缓缓流转——那是上古剑尊遗留的气息，正随着他的每一次挥剑，慢慢苏醒。
青门柴舍的一盏孤灯亮起时，林辰已经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灯光，开始按照《混沌剑经》的记载，正式引气入体。
窗外，青峰山脉的轮廓在夜色里连绵起伏，像一柄横卧的巨剑。
属于林辰的剑途，从这一晚，从这枚混沌剑佩开始，悄然铺开。而这条路上，有荆棘，有强敌，有上古秘辛，更有一条通往“剑尊”的，无人踏过的混沌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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