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里的日子,像被调成了0.5倍速的电影,平静得令人心慌。林狩完美地扮演着一个乖巧、感恩、甚至有些过分敏感的住客。他会尝试着做简单的饭菜,虽然成果往往惨不忍睹;他会坐在落地窗前,抱着笔记本电脑一整天,筛选他那些遍布全球的摄影作品;他会在严锋偶尔前来“检查”时,露出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感激与羞涩的笑容。
但严锋心中的那根弦,从未放松。他知道,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暗流汹涌。“牧羊人”绝不会甘心只做一只被圈养的绵羊。
这天下午,严锋正在安全屋内,名义上是检查新升级的安保系统,实则进行又一次近距离观察。林狩则盘腿坐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周围散落着他打印出来的照片小样,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一张狮群狩猎的构图。
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边,看起来温暖而无害。
“这张的动态捕捉得很精彩。”严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林狩似乎被吓了一跳,肩膀微微一颤,回过头,脸上带着被夸奖后的腼腆欣喜:“真的吗?严先生也懂摄影?”
“略懂。”严锋在他身边蹲下,目光扫过那些照片,随手拿起一张角度极其刁钻、捕捉到花豹从树上一跃而下瞬间的作品,“这种角度的获取,需要极大的耐心和……运气。”他刻意在“运气”上加了重音。
林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其实不全是运气啦。我在那里蹲守了快一个月,摸清了那只花豹的活动规律,才找到那个最佳的隐蔽点。有时候等待比技术更重要,就像狙击手一样,对吧?( ?? w ?? )?”
他又提到了狙击手。这次是类比。
严锋眼神微暗,面上却不露声色:“看来林先生对狙击手的工作方式也很了解。”
“啊?没有没有!”林狩连忙摆手,脸上浮现一丝慌乱,“就是……就是看纪录片和小说里都这么写……我瞎说的,严先生您别笑话我(;′д`)ゞ。”
他急于否认的样子,更像是一种掩饰。
就在这时,严锋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一条紧急信息。他站起身,对林狩说:“我有点事需要处理,你待在这里,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嗯,我知道了,严先生您去忙吧。”林狩乖巧地点头。
严锋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安全屋。门在他身后合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然而,严锋并没有走远。他进入楼下停着的指挥车,车内屏幕正显示着安全屋内部的多个监控画面。他刚才收到的信息是假的,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诱饵”行动。他故意离开,制造空档,想看看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林狩是否会有所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控画面里的林狩,在严锋离开后,只是默默收拾好散落的照片,然后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端着水杯,重新回到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逐渐被暮色笼罩的城市,背影看起来有些单薄和……落寞。
没有任何可疑举动。
就在严锋几乎要以为这次试探再次失败时,异变陡生!
指挥车内的警报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屏幕一侧,代表周边环境监控的红点疯狂闪烁!
“头儿!检测到不明信号源侵入公寓网络!有武装人员正从消防通道和天台同时突入!目标不是我们,是安全屋!”手下急促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
严锋瞳孔骤缩!第三方?!不是林狩的安排?
几乎在同一时间,安全屋内的监控画面猛地一晃!巨大的爆炸声从高层传来,整栋大楼似乎都为之震颤!安全屋的防爆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画面中,林狩手中的水杯摔在地上,碎裂开来。他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惊恐地看向大门方向,身体僵直,像是被吓傻了。
“A组阻击天台!b组封锁楼道!c组跟我上!”严锋的声音冷得像冰,行动却快如闪电。他一把推开车门,如同猎豹般冲向公寓大楼。他没想到会引来真正的第三方攻击,这超出了他的计划,但也可能……是揭开“牧羊人”真面目的最佳时机!
电梯被切断电源。严锋沿着消防楼梯疾奔,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枪声、爆炸声、玻璃碎裂声从上方不断传来,战况激烈。
当他冲到安全屋所在楼层时,走廊里已是硝烟弥漫。他带来的安保小组正在与数名装备精良、身份不明的袭击者交火。流弹横飞,在墙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弹孔。
严锋凭借矫健的身手和精准的射击,迅速清理掉走廊的威胁,冲到了安全屋门口。防爆门已经被炸开了一个缺口,屋内传来更加激烈的枪声。
他闪身进入,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
两名袭击者已经突破了外层防线,正在屋内与最后一名保镖交火。而林狩,那个应该被吓傻的“柔弱”摄影师,此刻正蜷缩在客厅那个巨大的、由特种钢材整体浇筑而成的餐桌下面,双手紧紧捂着耳朵,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看到严锋冲进来,像是看到了救星,泪水瞬间涌出,带着哭腔嘶喊:“严先生!救我——!”
一名袭击者似乎发现了他这个“软柿子”,调转枪口,朝着餐桌方向扣动扳机!
“砰!砰!砰!”
子弹打在厚重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溅起零星火花。
“不——!”林狩发出绝望的尖叫,恐惧到了极致。
严锋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抬手,“砰!砰!”两枪,精准地击毙了那名袭击者。另一名袭击者也被他的保镖解决。
战斗暂时停止,屋内只剩下硝烟味和血腥气弥漫。
严锋快步走到餐桌旁,蹲下身。林狩脸色惨白,泪流满面,眼神涣散,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看到严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死死抓住他背后的衣服,把脸埋在他颈窝,温热的泪水迅速浸湿了他的衬衫。
“没事了,结束了。”严锋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放松下来,一只手略显生硬地拍了拍他剧烈颤抖的后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心脏狂跳的节奏,以及那不受控制的战栗。这种生理性的恐惧反应,不像是伪装。
“我……我以为我要死了……”林狩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严先生……谢谢……谢谢您又救了我……(;w;`)”
他的依赖和感激,在此刻显得如此真实。
严锋扶着他,想让他从桌底出来。就在这时,林狩似乎因为腿软,或者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撑——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落在严锋耳中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声响起。
严锋猛地转头,看向林狩手按下去的地方——那是靠近墙角的一个装饰性通风口盖板。盖板似乎因为他这一下无意的按压,微微向内陷进去了一点。
几乎就在同时,窗外远处,隔着至少五百米距离的另一栋大楼楼顶,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以及一声隐约的、被消音器削弱后的惨叫。
指挥车里的通讯立刻传来:“头儿!对面楼顶发现一名敌方狙击手!刚刚……刚刚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弹击中了观察镜,碎片划破了颈动脉,已经……没气了。”
流弹?五百米外,精准地击中狙击镜?这种概率……
严锋霍然低头,看向怀里依旧惊魂未定、泪眼朦胧的林狩。
林狩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只是顺着严锋的目光,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刚才按下去的手,又看了看那个通风口,脸上露出一丝困惑,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更加苍白,带着哭音解释:“对、对不起……严先生……我是不是……又碰坏了什么东西?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太害怕了(;′д`)ゞ……”
他的眼神里,只有纯粹的后怕、无辜,以及闯祸后的不安。
严锋盯着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颅骨,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是无意的巧合?还是……精心计算下的“意外”?
那个通风口后面有什么?是早已布置好的、连接着外部狙击点的触发装置?还是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如果是有意,那这个男人对时机的把握、对心理的利用、对自身演技的掌控,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借助“意外”和“恐惧”的完美掩护,冷静地清除掉了远处的威胁!
严锋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同时,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警惕、探究甚至是一丝被挑衅的兴奋感,油然而生。
他扶稳林狩,声音听不出情绪:“没事,一个旧的通风口,可能不太牢固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没事就好。”
他环顾一片狼藉的客厅,以及怀里这个看似脆弱无助、却可能刚刚完成了一次完美反杀的年轻男子。
他们刚刚共同经历了一场袭击,他“保护”了他,而他,或许在无人知晓的阴影里,用他自己的方式,参与了这场战斗。
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共犯”关系,在硝烟与泪水中,无声地建立了。
猎人与猎物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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