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台风“海棠”的嘶吼声如同一头发狂的受伤野兽,它张牙舞爪地在林家村肆虐,将老榕树、龙眼树、芭蕉树等树木撕扯得东倒西歪。这些原本高大挺拔的树木,此刻在狂风中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连根拔起。
林凛紧紧地蜷缩在八仙桌下,怀里搂着瑟瑟发抖的妹妹林漺。小丫头把脸深深地埋在她胸前,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想要把自己藏进林凛的身体里。她温热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浸透了林凛的麻棉衫,鼻尖上还挂着半颗晶莹的鼻涕泡,随着她的抽泣一上一下地晃动着。
突然,“噼啪!”一声脆响传来,又一片黛瓦从屋檐上坠落下来,狠狠地砸在青石板上,瞬间摔得粉碎。飞溅的碎片像子弹一样四处弹射,其中有几片甚至弹到了桌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林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在这狂风暴雨中显得格外凄厉。
林凛心中一紧,生怕这哭声会引起外面的注意,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同时透过靛蓝印花桌布的缝隙往外看去。
爷爷林敬波像尊门神似的抵在剧烈震颤的雕花木门前,他的中山装后襟被雨水浸成了深蓝色,银白的鬓角湿漉漉地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那双平日里把脉施针的手,此刻青筋暴起,死死扣着门闩。
依凛!把棉被浸湿堵门缝!爷爷的吼声混着风雨传来。林凛正要动作,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劈下,瞬间照亮了整个堂屋。电光中,祖宗牌位上的金漆泛着诡异的光,香炉里的香灰被风吹得打着旋儿。
爸爸林丕和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笔直地矗立在香案旁边,宛如一座雕塑。他的手中紧握着那张被雨水浸透的图纸,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
那张图纸在雨水的浸泡下,已经变得湿漉漉的,泛着微弱的水光。然而,尽管遭受了如此的摧残,图纸上的内容依然清晰可见。用红笔圈出的“抗风桁架”结构图,在祠堂屋顶的斜撑处显得格外醒目。这些斜撑在狂风中屹立不倒,仿佛是在向人们展示它们坚不可摧的力量。
然而,当林凛的目光落在图纸的背面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在那被雨水晕染的纸张上,几行潦草的电码若隐若现,仿佛是被隐藏起来的秘密。这些电码在雨水的侵蚀下,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林凛还是能够勉强辨认出其中的一些内容:“东海……试验……保密……”
最后一个词被水渍晕开,形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迹,让人不寒而栗。这团模糊的血迹似乎暗示着某种不祥的事情,让人不禁对这些电码背后的含义产生了更多的疑问和担忧。
“轰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响,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撕裂开来。就在这惊心动魄的瞬间,里屋的布帘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掀开,发出“哗啦”一声巨响。妈妈曹浮光面色惨白,满脸惊恐地抱着哇哇大哭的弟弟林岽,如疾风般冲了出来。
弟弟的襁褓在狂风的肆虐下,已经散开了一角,露出他那红彤彤的小脸和不停乱蹬的小脚丫。妈妈的嗓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紧张而变得嘶哑不堪,几乎不成调,她的呼喊声在狂风中显得如此微弱:“依凛!快去看看你依邺叔!东厢房的电路……”
然而,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从海边传来,犹如天崩地裂一般。这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碗都“叮叮当当”地跳了起来,仿佛在惊恐地舞蹈。林凛浑身猛地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那是大伯林丕稼负责的防浪堤方向!
林凛急忙透过破碎的窗棂向外望去,只见海面上波涛汹涌,浪涛如山。在那惊涛骇浪之中,隐约可以看到一艘模糊的军舰轮廓,它的探照灯像是一只发狂的独眼,在滔天巨浪之间疯狂地扫射着。
更让人感到诡异的是,在岸边的礁石上,有一个铁皮箱子正随着潮水起起伏伏。每当一个浪头打来,箱子里就会闪过一道微弱的红光,那红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就像是……就像是某种信号灯一样!
依凛!发什么呆!爷爷的吼声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她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林凛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看着爷爷那焦急的面容,心中不禁一紧。
快去找你依邺叔!爷爷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凛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猫着腰,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往东厢房狂奔而去。
狂风呼啸着,卷着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她的脸上,那感觉就像是被无数细沙抽打一般,生疼生疼的。林凛眯起眼睛,顶着狂风艰难地前行,心中不停地祈祷着丕邺叔不要出什么事。
吱呀——院门被狂风吹得猛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仿佛是门轴在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就在这时,高仁芳婶婆像只落汤鸡似的冲了进来。她浑身湿透,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生锈的铁皮饼干盒,仿佛那是她的命根子一般。
她那双三寸金莲在湿滑的青苔上不断打滑,一个踉跄,差点摔个跟头。林凛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
依凛!高仁芳婶婆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浑身都在滴水,花白的发髻也散了一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显得有些狼狈。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海腥味,混合着万金油的气息,直往她的鼻子里钻。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关切地问道:仁芳婶婆,您这是怎么了?
高仁芳婶婆的嘴唇冻得发紫,直打哆嗦,她哆哆嗦嗦地说道:你大伯托人捎来的......说着,她神秘兮兮地凑近林凛,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那人浑身裹着雨衣,就露双眼睛,塞给我这个就跑了......高仁芳婶婆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林凛接过铁盒的瞬间,一道闪电劈下。盒盖上东海舰队四个褪色红字刺得她眼睛发疼,边角处还有道狰狞的凹痕,像是被子弹擦过的痕迹。盒锁处缠着几圈渔线,打着古怪的水手结。
快打开看看!婶婆急得直跺脚,雨水从她裤管滴下来,在砖地上汇成小水洼。林凛颤抖着手指解开绳结,掀开盒盖的刹那,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枚锈迹斑斑的船用罗盘静静躺在褪色的红绒布上,玻璃罩裂了道缝。指针像着了魔似的疯狂旋转,最后地一声,死死指向东海方向。
罗盘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大伯穿着雪白的海军制服,站在某艘军舰甲板上,身后是几个被墨水涂黑的人影。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1978.8.23,蛟龙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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