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珊德拉空难历史节点的震荡余波,像一声沉闷的丧钟,在“零点区”基地内回荡。屏幕上,那条代表被篡改历史的分支虚线逐渐淡化、消失,主时间线在经历了一阵剧烈的痉挛后,勉强恢复了稳定。但每个人都清楚,某种根本性的东西已经被动摇了。新闻里那条关于历史档案异常的简短快讯,像一根刺,扎在所有人的心头。
“干涉信号消失了。”林薇的声音带着脱力后的沙哑,她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对方……放弃了这次修正。或者说,他意识到强行改变一个节点稳固的重大事件,需要付出的代价远超预期。”
“代价?”麦克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差点把天捅个窟窿!就因为想当救世主?这混蛋到底是谁?!”
陆沉默默地走到战术白板前,看着上面关于卡珊德拉空难的因果链分析。艾拉·森博士,赫尔曼上将,数百个家庭的命运……如果那条分支成真,现在的世界会是什么模样?他不敢想象。但这种阻止了一场潜在灾难的“胜利”,并没有带来任何喜悦,反而让他陷入了一种更深的疲惫和……困惑。
“历史修正者……”陆沉低声重复着这个称呼,“他的动机,或许并非恶意。”
林薇抬起头,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他可能只是想阻止悲剧,拯救无辜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初衷……甚至是善良的。”
“善良?!”麦克几乎要跳起来,“用可能毁灭整个世界的方式去救一架飞机的人?这叫愚蠢!叫疯狂!”
“但这确实是一个难题,麦克。”陆沉转过身,眼神凝重地看着他,“如果有一天,你有能力回到过去,阻止一场你知道的、确切的悲剧,比如……比如你某个亲人的意外去世,你会不会动用这种能力?”
麦克张了张嘴,想反驳,但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想象着那个场景,脸色变幻,最终颓然低下头,闷声道:“我……我不知道。”
这正是最艰难的地方。这个“历史修正者”并非“委员会”那样追求冰冷秩序的控制狂,也并非降临派那样的毁灭疯子。他可能是一个承受了巨大失去的痛苦之人,一个怀抱着弥补遗憾的强烈愿望的理想主义者。他的“恶”,源于一种可以理解的,甚至值得同情的“善”。
“我们需要找到他,不仅仅是为了阻止他。”陆沉的声音低沉下来,“也许……也是为了与他对话。让他明白,个体的悲剧固然令人心碎,但随意修改历史,就像为了救一棵树而点燃整片森林。”
“如果他听不进去呢?”林薇担忧地问,“如果他坚信自己才是对的,认为我们是在阻止他行善呢?”
陆沉默然。这正是最坏的可能。一旦理念冲突无法调和,他们可能不得不对一个本质不坏,甚至心怀“善意”的人,采取强制措施。这对于自称“时间守护者”的他们来说,将是一次残酷的道德考验。
“先找到他。”陆沉最终说道,压下心中的矛盾,“在我们还能对话的时候。林薇,继续监控历史数据流,寻找下一次干涉的征兆。麦克,扩大搜索范围,重点排查那些与重大历史悲剧相关的场所,比如纪念馆、墓地,或者……幸存者聚集地。一个执着于修正历史的人,很可能会在这些地方留下痕迹。”
命令下达,但基地内的气氛却格外沉重。他们不再是面对一个明确的敌人,而是面对一个模糊的、由痛苦和善意交织而成的阴影。阻止他,可能意味着扼杀一份希望;不阻止他,则可能迎来整个时间线的崩溃。
这是一种悖论般的困境,无论选择哪一边,似乎都背负着某种罪责。陆沉走到观察窗前,望着外面废弃厂区的荒凉景象。他守护时间,是为了保留可能性,包括痛苦和悲剧的可能性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比他面对任何一次时间异常都要来得复杂和艰难。
他眉骨上的疤痕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他,每一个选择,都必然伴随着代价。而这一次的代价,可能是良心上的永久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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