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莞柠刚用钥匙拧开宿舍门，一个抱枕就迎面飞来。她条件反射地接住，抬头看见两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她——姜瓷盘腿坐在上铺，手里举着手机当手电筒从下巴往上打光，也不知从哪弄来一副平光眼镜，镜片诡异地反着光；宋卿倾居然把台灯调成审讯模式直射门口。
姓名。宋卿倾压低声音。
“你们这是干嘛呢？”
“我们问你负责回答就行了。”
季莞柠叹了口气：“好吧。”
“姓名。”
“季莞柠。”
年龄。姜瓷推了推眼镜。
“19岁。”
以及——叶安歆从身后开口，今晚和陆屿川的约会详情！
季莞柠哭笑不得地打开顶灯：你们在演刑侦剧吗？
灯光大亮，三人立刻原形毕露。姜瓷手里哪是什么手电筒，分明是开了前置摄像头的手机，眼镜只是装饰用的空框；宋卿倾更过分，台灯上罩着的审讯模式居然是张厨房纸巾。
“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季莞柠看向身后的叶安歆，“你通风报信。”
少转移话题！宋卿倾一个箭步冲上来，拿着一个塑料水瓶“采访”季莞柠。
叶安歆不知从哪变出一袋刚开封的薯片，咔嚓咔嚓嚼着充当围观群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们就...看了电影。季莞柠试图绕过，却被姜瓷伸脚拦住。
什么电影？
...没注意。
爆米花什么口味？
...洒了。
洒哪儿了？
...椅子上。
三人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发生什么没有？”
姜瓷！季莞柠羞愤难当。
宋卿倾突然搬来椅子反着坐下，下巴搁在椅背上：老实交代，进行到哪一步了？A.牵手，b.拥抱，c.接吻，d...
E.本垒打！叶安歆举手抢答。
季莞柠抓起抱枕捂住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c。
宿舍瞬间炸开了锅。叶安歆尖叫着在床上打滚，姜瓷火速在电脑上更新着什么（后来季莞柠才知道那是她自制的闺蜜恋爱进度表），宋卿倾则开始模仿电影里的接吻声。
什么时候？在哪里？持续多久？伸舌头了吗？宋卿倾连珠炮似的发问。
影院里...大概...三...季莞柠下意识回答，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些！
因为闺蜜守则第三条！叶安歆竖起三根手指，恋爱细节必须共享，违者没收所有零食。
季莞柠终于放弃抵抗，瘫坐在自己床上。三人立刻围过来，像三只等待投喂的雏鸟。
所以，姜瓷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陆屿川吻技怎么样？
姜瓷！季莞柠再次涨红了脸，却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带着爆米花甜味的吻，陆屿川的手如何轻柔地托住她的后颈...
噢～她回味了！叶安歆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表情变化，看来很不错嘛！
“我其实主要是去打听顾炜深的。”季莞柠似乎下定决心一样，顾炜深从没谈过恋爱。
季莞柠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叶安歆从季莞柠身后冲出来，膝盖撞到桌子边。
什么？！她顾不得揉撞疼的膝盖，手脚并用地爬到季莞柠面前，你再说一遍？
姜瓷的眼镜片反射着电脑的冷光，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急促的声响：根据校园论坛记录，顾炜深过去两年至少有十七段公开恋情，还不包括...
都是假的。季莞柠盘腿坐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自己卫衣上的流苏，陆屿川说，那些所谓的女朋友，要么是他花钱雇的，要么是...
——是主动贴上来想进名媛圈的。姜瓷突然接话，推了推眼镜，这倒解释得通，为什么那些女生分手后都没闹过。
宿舍陷入诡异的沉默。季莞柠偷偷瞄向宋卿倾——她的闺蜜正背对着大家整理书架，肩膀线条绷得紧紧的。
我不信。叶安歆突然打破沉默，我哥实验室那个师妹，为顾炜深哭得死去活来，难道也是演的？
季莞柠咬了咬下唇：陆屿川说...顾炜深十六岁被家里安排商业联姻，才开始故意装花花公子...
一声，宋卿倾手里的书掉了一地。她蹲下去捡，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表情。
“商业联姻？”宋卿倾猛地起身，眼中满是震惊，“那他为什么不反抗？”
季莞柠无奈地摇摇头：“陆屿川说，顾家内部斗争激烈……这是他父亲安排的。”
叶安歆抱住头，喃喃道：“怪不得我哥总说顾炜深是个有故事的人。”
姜瓷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这么看来，顾炜深那些风流韵事都是烟雾弹，他真正喜欢的人，说不定还没出现。”
季莞柠想到陆屿川提起顾炜深时那复杂的神情，补充道：“陆屿川说过，顾炜深一直渴望一份真心的感情。”
叶安歆和姜瓷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突然掏出手机，飞快划动屏幕：等等，如果这是真的，那卿倾可能是他第一个真正...
别自作多情了。宋卿倾猛地站起来，手里攥着一本《结构化学》，指节发白，他对我跟对其他人没区别。
季莞柠注意到她另一只手正死死捏着手机，屏幕还亮着——是顾炜深发来的一家餐厅的定位。
季莞柠委婉地开口：“卿倾我知道你对顾炜深动心了对不对？”
宋卿倾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闷吼。季莞柠坐到她身边，轻轻拍她的背：陆屿川也说...现在的顾炜深虽然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但是……
宋卿倾的身体微微一僵。
“不是吧，宋卿倾，你……”
姜瓷：“我倒觉得感情的事，慢慢来啊。”
等下，但是？叶安歆敏锐地察觉到季莞柠话没说完。
但是...季莞柠想起陆屿川说这句话时眼中的温柔，人是会变的。毕竟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够有真心的。
宋卿倾慢慢抬起头，眼眶有点红：你确定陆屿川说的都是真的？她声音很轻，恋爱中的人最容易盲目...
我信他。”季莞柠轻声说。
接着季莞柠伸出食指指在宋卿倾的心口：“这就要看他的心里是不是真的有你了。不过顾炜深长得也不差。谈一下，如果不适合再另当别论嘛。”
确实，顾炜深有着刀刻般的下颌线条和饱满的额头，侧面轮廓像古希腊硬币上的浮雕，在阳光下会投下分明的阴影。
这种天生的贵族骨相让他即使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也显得矜贵不凡。他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内眼角尖细如鹰隼，眼尾却自然上扬，不笑时自带三分冷傲，笑起来又瞬间风流倜傥。
右眼下方有一颗极淡的泪痣，要凑近才能发现。左耳一枚简约的铂金耳钉是他的标志性饰品，据说是十六岁反抗家族时偷偷打的。
耳钉在灯光下会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与他温润如玉的肤色形成奇妙反差。与人交谈时习惯性用讲真的开头，同时左眉会微微挑起，眼尾漾起细纹，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意能让最冷静的女生心跳加速。当他对某件事真正感兴趣时，瞳孔会微微扩大，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目光专注得仿佛能穿透对方灵魂。
姜瓷突然合上电脑：验证真伪很简单。她看向宋卿倾，他不是约你了吗？
“我们一起去看看。”
“不用了吧。”
现在轮到宋卿倾被围堵。
“一起去吧。 ”
季莞柠将手搭在宋卿倾的肩膀上：“放心我们不会影响你们的。”
叶安歆接受的消息：“我们一起去还能帮你好好看看。”
宋卿倾架不住大家的劝说，只好答应。
“那你们明天打算怎么办？”
三人对视一眼：“保密。”
宋卿倾对自己的三个舍友无话可说。
姜瓷喝了口水：“安歆，你对顾炜深的了解有多少？”
“没有多少，最开始他并不在国内读大学，顾伯母是让他出国，而且他已经考上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不去了。”
“莞柠陆屿川那边怎么说的？”
季莞柠摇了摇头：“陆屿川那边也没有说太多。”
“没事我们周末去看看。”叶安歆瞬间恢复活力，跳起来宣布，现在进入下一个环节——分析陆屿川也就是我哥哥的吻技水平！
等等我们刚才不是...
根据微表情分析，姜瓷一本正经地打断她，你给出的评分至少在四点五颗星以上。
宋卿倾已经打开校园论坛开始搜索陆屿川的名字：来看看前女友们的评价作参考...咦，居然一片空白？
季莞柠哭笑不得地看着三个宿舍灯准时在十一点熄灭。季莞柠躺在床上，听见对面床的宋卿倾突然轻声说：莞柠，如果他敢欺负你...
我们就阉了他。叶安歆接话。
然后告到退学。姜瓷补充。
最后沉尸江底。宋卿倾总结。
黑暗中，季莞柠忍不住笑出声。
这边的陆屿川踹开拳击俱乐部更衣室大门时，顾炜深正在往右肩贴肌肉贴。门板撞在墙上的巨响让他手指一颤，贴纸歪了半寸。
讲真的，顾炜深头也不回，对着镜子继续调整贴纸位置，下次可以试试敲门？
“顾炜深你是不是可以和我解释一下你和宋卿倾的事。”陆屿川的声音比平时低八度，像压着暴风雨的乌云。
“这有什么？我对她有意思呗。”
陆屿川的拳头擦着顾炜深耳边砸在镜子上。蛛网状的裂纹从撞击点辐射开来，将两人的倒影分割成碎片。
别用你应付那些名媛的鬼话糊弄我。陆屿川逼近一步，雪松香水味里混着罕见的火药味，那是季莞柠最好的朋友。
顾炜深脸上的笑意褪去了。他随手抓起毛巾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
更衣室陷入诡异的寂静。远处拳击台传来沙袋被击打的闷响，像遥远的心跳。
陆屿川松开流血的指节：所以？
所以我想试试。顾炜深扯下背心，转身露出右肩胛骨上的拉丁文纹身——Fidem non habeo。我不相信。十六岁纹的，他自嘲地笑了笑，但现在...
“炜深……”
“屿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孩有这种感觉。”
你父亲那边怎么办？
退婚协议已经签了。顾炜深套回衬衫，袖口的铂金袖扣闪着冷光，代价是东南亚三条生产线。
“值得吗？”
“值得。”顾炜深不慌不忙地站直，抬手把贴歪的肌肉贴扯掉：“讲真的，我是认真的。”
他盯着陆屿川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喜欢宋卿倾，不是玩玩而已。”
陆屿川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拳头慢慢松开，甩了甩：“最好是这样，要是你敢伤害她，季莞柠那边我不好交代。要是因为而影响我的感情，我肯定跟你没完。”
顾炜深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羁的笑：“放心，我顾炜深做事，从来说一不二。”说完，他重新拿起一张肌肉贴，仔细地贴在肩上。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陆屿川问。
“当然是好好约会，让她知道我的心意。”顾炜深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倒是你，和季莞柠进展得挺顺利啊，还接吻了。”
陆屿川想起那个吻，嘴角不自觉上扬。“少转移话题，你自己好好把握。”
“我提醒你一下，她的那些朋友你知道的。安歆你清楚，莞柠就不用说了，还有一个姜瓷，你注意一点吧。”
顾炜深无奈地笑了一下。
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更衣室，夜色已深，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场关于爱情的对话添上一层朦胧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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