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后山，古树遮天。
粗壮的老树根虬结盘绕，把头顶的光线撕得粉碎，像满地乱滚的铜钱，砸在七块沉默的巨碑上。空气又湿又闷，苔藓的腐味儿混着一股更老更硬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那不是石头，是凝固的岁月，是封在碑里的剑魂。
李白——骨子里还带着现代人李小白记忆的李白——站在第一块碑前。山风扯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眼前的碑黑得邪性，像能把光都吞掉。碑身糊满暗红色的锈，一层叠一层，像干硬发黑的血痂。碑文是十个古篆大字，笔笔如刀劈斧凿，带着股要顶破石碑的蛮横劲：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周易·乾卦》
目光刚粘上字迹，一股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李白的头顶！嗡——！脑子里像炸开一片星空，日月星辰疯转，停不下来。一股“动起来！别停！敢软蛋就碾碎你！”的狂暴意志，死死压住他全身骨头缝儿。
“乾卦…天行健…” 李白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感觉那字透出的不是墨，是刚猛绝伦的剑锋，直顶眉心。不远处老松树下，玄真子静静站着，道袍随风轻动，眼神深得像古井，没半点波澜地看着。
硬砸？李白立刻掐灭这蠢念头。这碑不是靠蛮力开的。那层厚厚的、带着血腥味的锈底下，肯定有东西。
李小白那部分脑子飞快转起来：这锈…像氧化层！是保护壳，也是隔绝层。字迹的“刚健”意志是核心能量。这碑像台机器，锈就是绝缘外壳，把真正的“乾”封在里面了。硬碰字迹？找死！等于拿锤子砸高压电的绝缘层！
几乎同时，脑海深处，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检测到高能精神冲击。目标：‘玄铁镇魂碑-乾位’。状态：表层‘血煞阴蚀’覆盖97.8%，核心‘乾元剑意’微弱，能量循环受阻。建议：清除覆盖层，建立能量通道。】
李白心头一凛。这“系统”自他穿越就跟着，时灵时不灵，像个冷冰冰的观察员。但此刻的提示，像黑暗中擦亮的火柴！
他猛地闭眼，压下杂念，《云霞引》心法在体内流转。感知力像无形的触手，小心探向冰冷碑面。这次目标明确：不碰字迹，探锈层！同时，他分神引导系统：【扫描锈层！找薄弱点和能量流动规律！】
【扫描中…结构：‘血煞阴蚀’为复合氧化层，存在应力薄弱点。能量流：检测到核心‘乾元剑意’微弱残余…频率：0.0037hz，模式：类天体自转…有微弱螺旋上升趋势…】
“螺旋上升？！” 李小白（李白）心跳加速！系统的提示，加上刚才感知到的那一丝坚韧循环的“势”，瞬间点醒了他！天行健！自强不息！不是死力气，是动！是循环！是永不停歇！像星辰运转！锈层是死寂的壳，阻碍了这循环！
破局点找到了！不能硬顶“天行健”的势——那是找死！得顺着它，撬动它！用同样“不息”的循环力量，钻开这层死锈！就像用高速旋转的钻头，钻开坚硬的石头！
“循环不息…螺旋！” 现代钻头的概念，加上系统提示的螺旋能量流，像道电光劈进脑海！他双眼猛地睁开，精光爆射！
干！
双指并拢如剑，指尖凝聚一点刺眼白芒。他没碰字迹，手指狠狠按在系统标记的锈层薄弱点上！
嗤——！
指尖刚触锈层，一股沉滞如泥潭的反震力猛地顶回！虎口剧震，指骨发麻。李白闷哼一声，腰马下沉，全身力气拧成一股绳。指尖白芒不退反进，循着一个诡异轨迹动起来——不是直捅，不是画圈，是结合《云霞引》的柔韧和刚领悟的“乾”意，模拟星辰自转的螺旋！——在冰冷铁锈上，刻出一道向内旋转、越来越深的螺旋纹！
嗤嗤嗤…嗤嗤…
指尖刮擦锈层，声音刺耳，撕破山林死寂。李白的手稳得像焊在碑上，不快，但每一分移动都带着千钧力。螺旋纹从碑边开始，一圈圈向内收紧，越来越深。指尖真气随螺旋轨迹，不是往里钻，而是一种奇异的“进势”，向外、向四面八方，螺旋爆发！
嗡…嗡嗡嗡…
玄铁黑碑，动了！起初只是轻微颤抖，像巨兽被蚊虫叮咬。但随着螺旋纹加深，“螺旋进势”越来越强，越来越暴烈！
嗡——！嗡嗡嗡——！
整个黑碑剧烈抖动！碑身厚腻的暗红锈层，像被无数小刀从内部切割、撬动，发出密集的“簌簌簌”声！李白清晰感觉到，自己螺旋输出的真气，正引导放大锈层内部那微弱“乾元剑意”的残余波动，形成共振！锈层结构，在这内外夹击的螺旋震荡下，从根子上开始崩解！
啪！啪嗒！簌簌簌！
大块小片的铁锈，再也撑不住，像烤焦的树皮，争相崩裂剥落！暗红锈屑如雨落下！
眨眼间，碑面剥开一大片！黝黑！深邃！光滑如镜！闪着吞噬光线的冰冷金属幽光！螺旋纹收束的核心点，最后一块巴掌大的硬锈，“嘣”一声炸成粉末！
嗡——！！！
一道刺目光华，猛地从剥落处爆出！不是刻的，像是从黝黑碑体最深处透出！一个古朴、苍劲、线条如山岳轮廓的“乾”字剑纹，赫然烙印在碑心！
“乾”字出现的刹那，整块玄铁黑碑仿佛活了过来！一股宏大、刚健、永不停歇的恐怖剑意洪流，如同决堤天河，轰然冲入李白脑海！
剑术——“螺旋进势”！
无数画面感悟涌入！李白浑身剧震，骨节噼啪响！他瞬间明白：剑，不是傻捅！腰是轴，脚扎地，全身劲拧成一股绳，再把这股绳拧成螺旋钻头！一剑刺出，不再是直来直去的一股死力！第一重螺旋劲，破防，像钻头开孔！第二重紧接，撕筋裂肉！第三重！第四重！只要势不断，劲力就能一层叠一层，无穷无尽！威力暴涨！后劲不绝！直到把对手绞碎！
心智——剑无绝式，势可无穷！
更深的东西砸进心底，震得他灵魂发颤。头顶天为啥不塌？日月星辰为啥不撞？循环！生生不息！剑招再精妙也是死的！练一万遍，对手看一万遍也能破！但剑势不同！势是活的！像奔腾大江，一浪未尽，后浪已生！浪头是招式，要命的是那奔涌不息、越滚越大、挡不住的江潮之势！招式是浪花，势是江潮！死守一招一式？蠢！得抓住那流转不息、越滚越大的“势”！让它永不衰竭！这才是剑道的活路！
李白猛地抽回手指，指尖滚烫。他死死盯着碑心那个光芒流转、仿佛在呼吸的“乾”字剑纹。体内奔腾的真气，多了股刚健绵长，像注入了星辰转动的力道。眼神亮得慑人。
这一步，他不仅撕开了铁疙瘩，更一脚踹开了剑道新世界的大门！现代知识、系统提示、古老剑意，在“螺旋进势”上拧成了一股绳！
不远处，玄真子古井无波的眼瞳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一闪而逝。那目光，似乎穿透了李白的狂喜，落在他灵魂深处某个更隐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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