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被禁在“听雨轩”,丽嫔则关在“碎玉轩”,两处宫殿隔了半座御花园,却同样冷清。太监宫女们见风使舵,往日里巴结的笑脸换成了躲闪的眼神,连送去的饭菜都透着敷衍——糙米混着陈菜,碗边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油渍。
雨柔派翠儿去看过两次。第一次回来,翠儿说慧妃把自己关在里屋,砸碎了所有能砸的瓷器,哭声从早到晚没断过;第二次去,却见听雨轩的窗纸破了个洞,翠儿从洞里望见慧妃正对着墙根烧东西,灰烬被风卷起来,像一群黑色的蝴蝶。
“烧的是什么?”雨柔正在灯下翻着医书,指尖划过“断魂草”的图谱——这草性烈,却极难辨认,寻常太医都未必认得,慧妃能弄到,背后定有懂药理的人。
“看不清,”翠儿低声道,“只看见纸灰里飘出半片绣着银线的衣角,像是……像是太医院的人常穿的那种。”
雨柔的指尖顿住了。太医院?李太医虽死,他手下的几个徒弟还在,难不成有人想借太医的手,把这潭水搅得更浑?
正想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脸色凝重地捧着个锦盒:“德妃娘娘,碎玉轩那边出事了——丽嫔娘娘……没了。”
锦盒里是支断裂的金簪,簪头沾着暗红的血渍,正是那日丽嫔戴在发髻上的那支。“发现时,她用这簪子划破了颈动脉,人已经凉透了。”太监的声音发颤,“地上还留着半张字条,写着‘慧妃害我’。”
雨柔捏起那支金簪,簪尖的断口锋利,显然是用了蛮力折断的。她忽然想起丽嫔被押走时的样子——虽惊慌失措,却带着股不肯认输的狠劲,那样的人,会轻易自尽?
“字条呢?”
“被皇后娘娘收起来了,说是……要等陛下南巡回来再定夺。”太监低着头,“只是碎玉轩的宫女说,昨夜看见听雨轩的小太监去过碎玉轩,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线索像断了的线,忽明忽暗。雨柔将金簪放回锦盒:“知道了,你回禀皇后,就说本宫会留意听雨轩的动静。”
待太监走后,翠儿急道:“娘娘,这明显是慧妃杀人灭口!要不要现在就去禀明皇后,把她……”
“禀明了又如何?”雨柔打断她,走到窗边望着碎玉轩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连守夜的灯笼都灭了,“没有证据,只会让人说我们赶尽杀绝。况且,丽嫔死得太巧,巧得像是有人故意安排,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慧妃身上。”
她转身从暗格里取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几粒黑色的药丸:“这是我让太医院的张太医配的,说是能解百毒,你想法子给慧妃送去,就说是……我欠她的人情。”
翠儿愣住了:“娘娘您这是……”
“她不能死。”雨柔的声音很轻,“至少现在不能。她死了,背后的人就彻底藏起来了。”
第二日清晨,翠儿带回消息,说慧妃接过药丸时,眼神复杂,只说了句“告诉德妃,我没杀丽嫔”。而碎玉轩的尸身已经入殓,入殓前,张太医偷偷验了尸,说丽嫔的指甲缝里,沾着些不属于碎玉轩的泥土——那泥土里混着些细小的琉璃渣,像是从御花园的琉璃井边带来的。
琉璃井?雨柔心中一动。那口井在御花园的西北角,早就废弃了,井边的栏杆上镶着的琉璃碎片,风吹日晒后碎成了渣,踩上去能扎进皮肉里。
她换上一身素色宫装,带着翠儿往琉璃井走去。井边果然有新踩过的脚印,泥土里嵌着细碎的琉璃渣,其中一块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
“娘娘您看!”翠儿在井边的草丛里发现了块玉佩,玉质粗糙,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丽”字,“这是丽嫔的玉佩!”
雨柔捡起玉佩,指尖触到玉上的裂痕——像是被人用力摔过。她忽然想起昨夜的月色很亮,若丽嫔是被人从碎玉轩拖到这里,再伪装成自尽,定会留下痕迹。
“去查,昨夜戌时到亥时,谁在琉璃井附近出现过。”雨柔将玉佩收好,“尤其是……太医院的人。”
翠儿应声而去,雨柔却站在井边没动。井水深不见底,倒映着她的影子,忽明忽暗。她总觉得,丽嫔的死,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不仅是为了嫁祸慧妃,更是为了逼出某个藏得更深的人。
而那个人,此刻或许正躲在暗处,看着她像个傻子一样,在井边寻找着早已被布置好的“证据”。
风穿过御花园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身后窃笑。雨柔猛地回头,却只看见自己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缠上了井边的荒草,像被什么东西悄悄绊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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