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彦深知此事棘手。
那邪神作恶范围甚广,信徒遍布各处,纵使他有心干涉,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连根拔除。
然而当他察觉邪神竟意图献祭整座锦水城时,便再无法坐视不管。
更讽刺的是,这座城中竟还为那邪神修建了一座庙宇,香火鼎盛,信众称之为“父神庙”。
一个吸食生灵性命、蛊惑人心的邪物,也配称“父神”?
君彦一步步走向那座庙宇,每近一步,心头的不安便加重一分。
那个预示他陨落的卦象,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应验之期来了。
可就在这时,秦书的笑靥猝不及防地浮现在眼前。
“书书,书书,书书……”
他无意识地低唤出声,脚步有片刻迟疑。
若他当真陨落于此,书书又该如何是好?
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闭了闭眼,强自定神,终是迈着坚定的步伐,踏入了那座笼罩着不祥气息的庙宇。
阴风掠过檐角,发出如泣如诉的呜咽。
“你终于来了。”邪神的声音在空荡的庙宇中回荡,带着几分诡异的欣喜。
君彦扯了扯嘴角,眼中尽是冷意:“作恶多端,自然该知道我会找上门来。”
“你四处奔波,就为了阻止我,不觉得徒劳吗?”邪神的声音带着蛊惑,“那些信徒皆是自愿献祭,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自愿?”君彦冷笑一声,“那我今日取你性命,想必你也是自愿的。”
邪神沉默片刻,声音陡然转冷:“休要猖狂!即便你是真神又如何?我受千年供奉,早已不是寻常精怪。你当真以为能奈何得了我?”
君彦不欲多言,剑锋直指神像。邪神见状,忽然阴恻恻地笑道:“你与我在此缠斗,难道不顾那些百姓的死活了?可知我已在全城布下献祭大阵,此刻怕是已经启动。待阵法完成,全城生灵都将成为我凝聚神格的祭品!”
就在这时,庙外忽然传来阵阵异响。君彦循声望去,但见无数道暗红色的光柱从城中各处冲天而起,邪秽的气息瞬间笼罩全城,将天幕都染成了不祥的暗红色。
“如何?”邪神的声音带着得意,“是继续与我相斗,还是去救你那些蝼蚁?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君彦眸光一沉,手中长剑嗡鸣不止。他非但没有转身离去,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剑尖直指邪神核心:
“杀了你,这阵法自然可破。”
邪神自知不敌,虚晃一招便欲遁走。
君彦纵身追上,剑锋如影随形,逼得对方狼狈不堪。
山林间,两道身影急速穿梭。
邪神衣袍破碎,喘息粗重,却仍在奔逃间骤然回身,枯爪般的五指直取君彦心口,这一击来得刁钻,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
君彦横剑格挡,墨色剑身与利爪相撞,迸发出一串刺目火花。
就在这兵刃相接的刹那,他眉峰骤然锁紧。
不对。
那邪祟爪间翻涌的,分明是与他同源的力量,精纯、古老,带着天地初开时的凛然神力。
“神力?”君彦眸光一凛,剑势骤变。
不再留手试探,剑风如九天雷落,瞬间撕裂邪神周身护体黑气。
邪神被这一剑震得倒飞数丈,撞断古木后才堪堪止住退势。
他挣扎爬起,抹去唇边污血,竟低低笑了起来。
邪神见君彦已识破端倪,索性不再伪装,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既然被你发现,那我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是你自己非要送上门来,坏了我的好事,你以为我会让你全身而退吗?”
它贪婪地注视着君彦,那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渴望,仿佛在凝视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窥见未来的自己。
“将你的一切都献给我吧!”
话音未落,整片密林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道诡异的阵法拔地而起,将君彦牢牢困在中央。
君彦凝神细察,心头一沉,这阵法中流转的,竟是无比纯粹的神力。
“神界之人……”他眸光骤冷。
邪神见状,得意大笑:“没想到吧?恰巧我想成神,便有人暗中相助。他们可是比我还盼着你死呢,哈哈哈哈——!”
君彦不再多言,长剑猛然插入地面,磅礴神力如潮水般奔涌而出,直逼邪神。
那精纯的力量几乎要将邪神的魂魄震散。
然而就在此时,另一股同源的神力突然从阵法中升起,与君彦的力量悍然相撞!
君彦神色一凛,这股神力竟如此熟悉。
“原来是你。”他冷笑一声。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阵法骤然变化!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竟是对君彦施下了天道禁制。
君彦只觉得周身一沉,仿佛有万钧重压落在肩上,神力运转顿时滞涩,额间渗出细密汗珠。
邪神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直冲君彦心口而来!
“呃啊——!”
钻心刺骨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那邪秽的力量如毒蛇般钻入他的经脉,疯狂侵蚀着他的神力。
君彦单膝跪地,以剑撑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邪神在他体内发出得意的嘶鸣:“不愧是真正的神只,这力量……果然美妙!”
汗水顺着君彦的下颌滴落,在尘土中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强忍着蚀骨之痛,眼底却燃起冰冷的火焰。
君彦单膝跪地,剑锋深深没入泥土。
体内两股力量正在激烈冲撞。邪神的力量如毒蛇般侵蚀着他的灵脉,而天道禁制如枷锁般压制着他的神力。
“想要占据我的神躯,夺我修为?”他低笑一声,汗水沿着他紧绷的下颌滑落,“倒是好算计。”
对方竟忌惮他到如此地步,不惜动用天道之力来压制他。
这般手笔,当真“看得起”他。
邪神在他识海中发出尖锐嘶鸣:“能成为我成神路上的踏脚石,是你的荣幸!”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那些经由邪神汲取的愿力——贪婪、痴妄、恶念,此刻尽数涌入他的灵台。
无数信徒的执念在他脑海中翻涌:求而不得的爱恋、扭曲的野心、最阴暗的欲望……
它们撕扯着他的神识,试图将他也拖入这无尽的深渊。
就在这混沌中,一个疯狂的念头逐渐清晰,既然无法全身而退,那便同归于尽。
他心念刚动,体内神力便开始不顾一切地沸腾燃烧。那邪神察觉到他竟要自毁神格,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想要脱离这具即将化作炼狱的躯壳。
就在这心神动摇的刹那,君彦精准抓住了这一闪而逝的破绽!
他凝聚起最后的神力,如利剑般直刺邪神的核心意识。
“不——!”邪神发出凄厉的哀嚎,做最后的反扑。
两股意识在识海中激烈交锋,邪神多年来汲取的庞杂愿力、无数信徒混杂着贪婪与妄念的污秽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强行灌入他的灵脉!
最终,在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痛中,邪神的尖啸戛然而止。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君彦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在残破的阵法中央。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在身下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望着被邪气污染的天幕,扯出一个极淡的笑。
也不知道书书现在在做什么……
邪神虽已湮灭,但那些污秽的愿力却已深深扎根在他的灵脉之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力正在被一点点蚕食、污染。
远处隐约传来的嘈杂声,似乎是城中幸存的百姓。
君彦艰难地抬起手,看着指尖萦绕的黑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战,没有赢家。
秦书醒来时,身侧已不见君彦的身影。
这样的情形已持续了段时日,她并未太过挂心。
如同往常一般,她起身梳洗,用过早饭便出了门,脚步轻快地走向那家常去的成衣铺。
老板娘见她来了,热络地取出几匹新到的料子。
秦书细细挑选,指尖抚过一匹月白云纹的软缎,眼中漾开笑意。
“就按昨日量的尺寸,做时下最新颖的样式。”她轻声嘱咐,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老板娘笑着应下:“娘子放心,半旬后便可来取。”
秦书心满意足地回了住处,开始如常等待。可随着日头西斜,暮色渐浓,那道熟悉的身影却迟迟未归。
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深的夜色,心头莫名泛起一丝不安。
尝试以心神感应君彦的气息,却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她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夜色愈深,那份不安渐渐化作焦灼。
她终是坐不住,提步出门,在长街小巷中细细寻找。
可寻遍他常去的茶楼、书肆,问过街坊邻里,却无人见过他的踪迹。神识覆盖范围一点点扩大、外放,直到笼罩整座城,全然没有君彦的消息。
秦书站在空荡的街口,晚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一阵莫名的寒意。
她怔怔望着漆黑的天幕,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忽然,她转身回房,取出了君彦赠她的那柄雪色长剑。
剑身映着清冷的月光,不再犹豫,她握紧剑柄,转身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秦书想不明白。
为何一个人前一日还能与你亲密无间,翌日却不留一言地消失无踪。
她寻遍了整座城,十日过去,毫无音讯,君彦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迹。
恰在此时,成衣铺将做好的婚服送上了门。
大红的嫁衣静静躺在木匣中,金线绣成的并蒂莲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秦书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柔软的绸缎,最终却只是沉默地合上匣盖,将它收了起来。
“或许……他只是回神界了。”她望着窗外飘过的流云,心底那份不甘渐渐明晰,无论如何,她总要寻他问个清楚。
凭什么就这样一走了之?
然而秦书万万没有想到,她刚回到神界,还未踏进殿门,便被一个少年唤住了。
“上仙,请留步。”
她回过头,看见沉冤静立在不远处。
少年望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无措,唇动了动,才低声道:“君彦神君让我将此剑交给您。他说……从今往后,我是您的剑了。”
秦书怔怔地看着他奉上的那柄墨色长剑,那是君彦从不离身的佩剑。
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他连贴身的佩剑都不要了,就这样丢给了她?
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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