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夜空，红色灯光在叶葭音苍白的脸上交替闪烁。她紧紧握着顾韫深逐渐冰凉的手，目光死死盯着他胸前不断扩大的血渍。叶曦蜷缩在她身边，小脸上满是泪痕，不时发出压抑的抽泣。
“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叶葭音低声说，不知是在安慰顾韫深，还是在安慰自己。
随车医生正在紧急处理伤口，面色凝重：“子弹距离心脏很近，失血过多，情况很不乐观。”
顾韫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嘴唇失去血色。叶葭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却命悬一线，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和儿子。
“妈咪，爸爸会死吗？”叶曦小声问，声音里带着恐惧。
叶葭音将儿子搂得更紧：“不会的，爸爸很坚强，他一定会挺过来的。”
这句话她说得毫无底气。顾韫深中枪倒地的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挡在他们面前，眼神决绝而坚定。
救护车终于抵达医院，医护人员迅速将顾韫深推进急救室。叶葭音想跟进去，被护士拦在门外。
“家属请在等候区等待，医生会及时通知您情况。”
叶葭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急救室的门在面前关上，那扇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她无力地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到长椅上。
叶曦紧紧挨着她坐下，小手握住她的手指：“妈咪，我害怕。”
“别怕，爸爸会没事的。”叶葭音轻声安慰儿子，自己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母在管家的搀扶下匆匆赶来，脸上毫无血色。
“韫深呢？我儿子怎么样了？”顾母抓住叶葭音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叶葭音艰难地开口：“还在抢救中，子弹靠近心脏，情况...不太好。”
顾母的身体晃了晃，管家急忙扶住她。她看着叶葭音，眼神复杂：“都是为了救你们母子，他才...”
叶葭音垂下眼帘，没有反驳。确实，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和曦曦，顾韫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奶奶。”叶曦小声叫道，怯生生地看着顾母。
顾母的目光落在孙子身上，表情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担忧取代。她在管家的搀扶下坐到对面的长椅上，双手紧握，低声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急救室上的红灯依然亮着。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叶葭音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与顾韫深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初遇时他的温柔体贴，婚后的冷漠疏离，得知真相后的悔恨交加，还有最近这段时间笨拙而执着的挽回...
她曾经那么恨他，恨他的盲目，恨他的不信任，恨他让自己和儿子受了那么多委屈。可当他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所有的恨意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悔恨。
如果他能活下来...如果他能活下来...
“妈咪，你在哭吗？”叶曦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叶葭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她摇摇头，把儿子搂进怀里：“妈咪只是...很担心爸爸。”
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主治医生走了出来，面色疲惫。
三人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顾母急切地问。
医生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顾先生失血过多，伤势严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需要在IcU观察48小时。”
叶葭音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扶住了墙。
“也就是说，他活下来了？”顾母的声音带着颤抖。
医生点头：“是的，但接下来的48小时至关重要。如果能够平稳度过，康复的希望就很大。”
顾母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管家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我们现在可以看他吗？”叶葭音问。
医生摇头：“IcU不允许探视，只有规定的探视时间可以短暂看望。而且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即使进去也...”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护士推着病床从急救室出来，顾韫深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监控设备。他双眼紧闭，仿佛只是睡着了，但胸口的绷带和周围的医疗仪器提醒着大家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韫深...”顾母扑到病床边，泣不成声。
叶葭音站在原地，看着顾韫深被推往IcU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叶曦紧紧抓着她的手，小脸上满是担忧。
“爸爸看起来好痛苦。”他小声说。
叶葭音蹲下身，与儿子平视：“爸爸很勇敢，他为了保护我们，承受了很大的痛苦。但现在医生已经帮助他了，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叶曦点点头，突然问：“等爸爸好了，我们可以和他一起住吗？”
这个问题让叶葭音愣住了。她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她无法直接拒绝。
“等爸爸好了再说，好吗？”她轻声说。
顾母在管家的搀扶下走过来，表情复杂地看着叶葭音：“今晚我留在这里，你们先回去吧。”
叶葭音摇头：“我也要留下。”
“曦曦需要休息，孩子不能熬夜。”顾母的语气强硬，“带他回家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叶葭音还想坚持，但看着儿子疲惫的小脸，最终点了点头。她确实不能让孩子在医院熬夜。
“有什么情况请立刻通知我。”她把电话号码留给顾母。
顾母接过纸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今天...谢谢你及时叫了救护车。”
这句道谢让叶葭音有些意外，她轻轻摇头：“他是因为救我们才受伤的。”
顾母长叹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向IcU的方向。
叶葭音牵着叶曦离开医院，夜色已深，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回头望向医院大楼，IcU的窗户在夜色中发出微弱的光。
那一夜，叶葭音几乎无眠。每次闭上眼睛，都会看到顾韫深中枪倒地的画面。她一次又一次地查看手机，生怕错过任何来自医院的消息。
叶曦也睡不安稳，半夜惊醒好几次，每次都哭着问爸爸怎么样了。叶葭音只能一遍遍地安慰他，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第二天一早，叶葭音就把叶曦送到苏母那里，然后立刻赶回医院。
顾母依然守在IcU外，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看到叶葭音，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昨晚情况稳定，医生说这是个好兆头。”顾母的声音沙哑。
叶葭音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两人沉默地坐在长椅上，气氛有些尴尬。曾经的婆媳关系紧张，如今却因为同一个男人而坐在一起，共同祈祷他的康复。
“我以前...对你有诸多不满。”顾母突然开口，眼睛依然盯着IcU的门，“总觉得你配不上韫深，处处拿你和婳祎比较。”
叶葭音没有接话，静静地听着。
“现在我才明白，是我眼瞎。”顾母苦笑，“婳祎那个丫头，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把我们都骗得团团转。而你...你才是真正为韫深好的人。”
叶葭音轻轻摇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顾母长叹一声，“我现在只希望韫深能挺过这一关，我们一家人...能有机会重新开始。”
叶葭音垂下眼帘，没有回应“一家人”这个说法。顾韫深舍身救子的行为确实打动了她，但过往的伤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平的。
护士从IcU里出来，对她们说：“顾先生刚刚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意识清醒。你们可以进去一个人，探视五分钟。”
顾母立刻站起来，但又犹豫地看向叶葭音：“你去吧，他更想见你。”
叶葭音有些意外，但还是在护士的带领下穿上无菌服，走进了IcU。
顾韫深躺在病床上，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睛睁开了。看到叶葭音，他微微动了动嘴角，似乎想笑，却因为疼痛而皱起眉头。
“别动。”叶葭音快步走到床边，轻声说。
顾韫深艰难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曦曦...他没事吧？”
“他没事，在我妈那里。”叶葭音回答，“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顾韫深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你...你没受伤吧？”
叶葭音摇摇头，眼眶突然湿润了。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在关心她和儿子。
“谢谢你...保护了我们。”她轻声说。
顾韫深微微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他停顿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葭音...对不起...过去的种种...”
“别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好好养伤。”叶葭音打断他，“等你好了，我们再谈。”
顾韫深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轻轻点头，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探视时间到了，叶葭音不得不离开。走出IcU时，她的心情复杂难言。
顾母急切地问：“他怎么样？”
“醒了，意识清楚，但很虚弱。”叶葭音回答，“他问起曦曦，也关心我们有没有受伤。”
顾母松了口气，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叶葭音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觉得，也许命运真的给了他们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但这一次，她不会再轻易交出真心，她要看到真正的改变。
手机响起，是秘书打来的。
“叶董，沈哲宇已经被正式起诉，警方希望您能提供更多证据。”
叶葭音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马上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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