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隙彻底弥合时发出的、仿佛天地愈合筋骨般的轰鸣,久久回荡在裂魂谷中,最终归于沉寂。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意志,如同被斩断的触手,消散于无形,只留下空中渐渐平复的空间涟漪,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跨界对峙并非虚幻。
断魂崖顶,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数息,随即被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哽咽的喘息声打破。
“结……结束了?”春丫第一个回过神来,声音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怀中的星苔似乎也感应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消失,停止了啜泣,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茫然地看向那片已恢复平静、只留下一道扭曲岩层疤痕的天空。
念蕙脱力地坐倒在地,望着空空如也的谷地,眼神空洞,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大仇未报,却亲身参与并见证了一场近乎神迹的封印,复杂的心绪在她胸中翻涌,最终化作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顾清风挣扎着爬起,老泪纵横,对着那愈合的天空深深一揖:“苍天有眼!北疆……有救矣!”他身为朝廷命官,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道界隙被封印的意义,这不仅是拯救了万千黎民,更是挽救了摇摇欲坠的王朝边陲!
星九跃和蒙小玉相互搀扶着,艰难地站直身体。两人皆是脸色惨白,衣衫褴褛,浑身血迹与污渍,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要将对方的力量融入自己体内。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共同历经生死、最终成功的巨大喜悦,如同暖流,冲刷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
“结束了……暂时。”星九跃重复着蒙小玉的话,银瞳中倒映着那片愈合的天空,目光深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封印界隙只是斩断了浊潮的源头,但已经渗入此界的污秽,潜伏的敌人,以及那最终来自异界的威胁,远未消除。但这第一步,他们终究是迈出去了,而且成功了!
蒙小玉靠在他身侧,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宁与骄傲。她抬头看向空中那缓缓旋转、光芒已内敛许多的三才阵核心——那颗混沌元胎,轻声道:“这元胎……似乎与天地联系更紧密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混沌元胎微微波动,洒下柔和的光辉,如同春雨般沐浴着断魂崖上伤痕累累的众人。光雨触及身体,带来一股温和的滋养之力,缓缓修复着他们受损的经脉和精神,虽然缓慢,却效果显着。
更令人惊奇的是,原本被界隙邪气侵染、一片死寂荒芜的裂魂谷,在这光雨的滋润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焦黑的土地褪去死色,顽强的地衣苔藓开始冒出新绿,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被一股清新的泥土芬芳取代,连那扭曲的岩层疤痕,边缘也似乎柔和了些许。天地间的灵气,虽然依旧稀薄,却不再污浊,变得纯净了许多。
天地,正在自愈。
“太好了……这阵法,竟还有滋养天地之效!”春丫惊喜地看着周围的变化,连忙将光雨引导向昏睡的星峋和疲惫的星苔。两个孩子沐浴在光雨中,小脸渐渐恢复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星九跃仔细观察着元胎和天地的变化,心中明悟:“三才阵封印界隙,相当于为此界拔除了一个溃烂的毒疮。阵法凝聚的混沌元胎,引动了天地本源的自愈之力,反哺此界。假以时日,北疆的灵气环境或可逐渐改善。”这无疑是意外之喜,为后续的修行和对抗血煞宗提供了更好的基础。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伤势,稳定境界。”星九跃收敛心神,对众人道,“此地有阵法守护,灵气渐复,是理想的疗伤之所。我们需要时间。”
众人皆点头称是。当下,也顾不上其他,各自寻了崖顶相对平整避风之处,盘膝坐下,全力运功疗伤,吸收那混沌元胎洒下的滋养光雨。
星九跃和蒙小玉并肩而坐,双手相抵,灵力在两人体内循环流转,相辅相成,疗伤效率大增。念蕙独自调息,音律宗功法擅长温养神魂,光雨对她效果极佳。春丫则一边自己调息,一边照顾着两个孩子,将药力化入光雨中,助他们吸收。顾清风也抓紧时间打坐,他虽非修士,但这纯净的灵气对他稳固伤势、强身健体亦有裨益。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悄然流逝。日落月升,星辰铺满苍穹。裂魂谷中,新生的绿意在月光下悄然蔓延,夜枭的啼叫取代了怨魂的哀嚎,竟显出一种诡异的宁静与祥和。
三日后。
星九跃率先睁开双眼,银瞳中神光内敛,虽未完全恢复巅峰,但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修为甚至因祸得福,更加精进了一丝。他看向身旁的蒙小玉,见她气息平稳,面色红润,显然也已无大碍,心中一定。
接着,念蕙、春丫也相继醒来,精神焕发。连顾清风都感觉身体轻健了许多,暗伤尽去。星峋和星苔更是活泼如初,在崖顶新生的草地上嬉戏玩耍,银铃般的笑声为这片曾经的死地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此间事了,我们需尽快离开。”星九跃起身,望向北方,“界隙被封印,玄玦和血煞宗绝不会善罢甘休,定有后手。我们需要了解外面的情况,尤其是……冰原和朝堂的动向。”他心中始终惦记着玄玦的威胁和顾清风之前提及的朝堂暗流。
蒙小玉点头:“嗯,也是该回家看看了。”她望向圣山的方向,眼中流露出思念。那里是他们亲手建立的家园,不知在之前的动荡中是否安好。
“回家……”春丫和念蕙眼中也露出向往之色。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磨难,那个简陋却温暖的石屋,成了她们心中最深的牵挂。
“顾某随诸位同行。”顾清风拱手道,“界隙封印乃惊天之功,需尽快禀明朝廷,早作防备。且血煞宗阴谋败露,其在北疆的势力必将反扑,顾某需联络旧部,肃清余毒。”
计议已定,众人收拾行装。星九跃最后看了一眼空中缓缓旋转的混沌元胎和下方愈合的峡谷。他尝试与元胎沟通,发现其已与此地山脉地脉彻底融为一体,自行运转,无需人力维持,除非再有界隙级别的冲击,否则坚不可摧。这让他彻底放心。
“走吧。”
一行人踏上归途。走出裂魂谷,沐浴在久违的、未被邪气污染的阳光下,每个人都有种重获新生的恍惚感。回头望去,那道曾经吞噬生命的恐怖峡谷,如今被淡淡的灵气云雾笼罩,竟显出几分仙家秘境的气象。
未来的路依然充满未知与挑战,但此刻,他们的脚步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因为希望,已如同这雨后的新芽,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悄然萌发。
家的方向,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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