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苔原的泥炭地在脚下发出 “咯吱” 的呻吟，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冻硬的海绵上。张叙舟的雪靴陷进半尺深的黑泥里，拔出来时带着层墨绿色的苔藓，苔藓接触到冷空气，瞬间冻成脆生生的冰壳。苏星潼的银簪在他头顶盘旋，簪身星纹投射出的暖光，在泥炭地上画出条狭窄的安全路径。
“这破地比流沙还邪门。” 赵老大的船桨在泥地里拄得笔直，枣木柄上的琥珀树脂沾着黑泥，竟在寒气中凝成层晶莹的冰甲，“周小子，你那破仪器能不能测测前面有没有冰缝？老子可不想跟泥鳅似的钻泥巴！”
周明远的探测器屏幕上，代表冰层的蓝线像蛛网般密布，最粗的那条正好横在他们前方三丈处。“有暗缝！” 地质学家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深约五米，底下全是碎冰，掉下去能把人扎成筛子！” 他突然指向屏幕角落，“雪林咒的能量场在这里形成漩涡，温度骤降到零下六十五度！”
阿雪的驯鹿突然停下脚步，鼻尖对着泥炭地轻轻嗅探。少女怀里的暖囊渗出丝丝热气，在地面烫出个小小的白痕。“雪灵说冰缝里有东西在哭。” 她指着蓝线标识的位置，那里的苔藓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是只冻住的小鹿，它想出来。”
木坤举起狼牙棒，往冰缝边缘的泥炭地砸去。棒身符文亮起的红光穿透黑泥，竟在地面炸出个拳头大的洞，洞里透出森森寒气，夹杂着微弱的呜咽声。“是只刚出生的驯鹿崽。” 老人的眉头拧成疙瘩，“这冰缝是雪林咒的‘寒眼’，专门吸幼崽的生气。”
张叙舟的掌心按在冰缝边缘，雪脉活化的力量顺着掌纹渗入黑泥。冻硬的泥炭地竟渐渐变软，露出底下冰层里蜷缩的小鹿，灰褐色的皮毛上裹着层幽蓝的冰晶，像穿了件水晶衣裳。“它还有气。” 他的指尖在冰面上轻轻滑动，冰层下的小鹿突然打了个哆嗦，“融雪符能救它。”
苏星潼刚要取出符纸，整个苔原突然剧烈震颤。冰缝里涌出无数道蓝色的冰丝，像毒蛇般顺着张叙舟的脚踝往上爬。“小心！” 姑娘的银簪射出金线，缠住他的手腕往后拽，金线与冰丝碰撞的瞬间，爆出刺眼的白光，“是‘寒眠咒’！会让人陷进永冻幻境！”
张叙舟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钻进骨髓，眼前的泥炭地突然变成熟悉的柴房。11 岁的自己正蹲在冰冷的灶台前，门缝灌进的雪粒在地上积成小小的雪山，父亲的怒吼声从门外传来：“不把柴劈完就别想吃饭！” 他想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掌心的冻疮裂开，渗出的血珠在雪地上凝成小小的冰珠。
“叙舟！” 苏星潼的声音像隔着层冰，模糊不清。张叙舟挣扎着想回头，柴房的门突然被撞开，闯进只裹着冰晶的驯鹿，正是冰缝里那只幼崽。小鹿用鹿角轻轻蹭着他的手背，冰壳下的皮毛竟透出温暖的气息，冻僵的手指渐渐有了知觉。
“是雪灵在帮你！”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刺破幻境，簪身星纹在张叙舟眉心画出个小小的暖符。柴房的景象如玻璃般碎裂，露出苔原上焦急的众人 —— 他的半个身子已经陷进冰缝，周明远正用登山绳死死拽着他的胳膊，绳子已经被冰丝冻得硬邦邦。
赵老大的船桨突然插进冰缝边缘的黑泥里，枣木柄上的冰甲与琥珀树脂碰撞，竟燃起蓝绿色的火焰。“娘的给老子出来！” 老船工的吼声震得泥炭地簌簌掉渣，船桨周围的冰丝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纷纷蜷缩成圈，“周小子，把剩下的硫火胆粉全撒过来！”
张叙舟趁机将雪脉活化的力量催发到极致，掌心下的冰层突然裂开无数细纹。冰缝里的小鹿发出声清亮的鸣叫，冰晶外壳竟自动碎裂，露出湿漉漉的皮毛。木坤的狼牙棒及时伸到小鹿面前，棒身上的符文亮起红光，将受惊的幼崽轻轻卷了上来。
“护江力涨了！3310 点！” 周明远的探测器发出欢快的提示音，屏幕上的善念值曲线陡峭上升，“是小鹿的灵韵在传递感激！还有周围的雪灵，它们都在帮我们！”
最神奇的是，那只获救的小鹿竟没有逃跑，而是用头蹭了蹭张叙舟的手心，鼻尖的热气在他手背上凝成颗小小的水珠，水珠滚落的地方，冒出株翠绿的苔藓。“它想跟我们走。” 苏星潼的银簪在小鹿头顶盘旋，星纹与幼崽的灵韵产生共鸣，“有它在，雪林咒的寒眼伤不了我们。”
苔原在此时剧烈起伏，冰缝两侧的泥炭地突然塌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冰晶茧，全是被困的幼兽，有雪狐、野兔、甚至还有只翅膀未丰的鹰雏。阿雪的暖囊突然爆开，里面的松脂粉撒在冰晶上，竟燃起金色的小火苗，“是雪灵的报恩！” 少女的眼睛亮闪闪的，“它们在帮我们融冰！”
张叙舟望着那些逐渐融化的冰晶，突然明白雪林咒的险恶。黑袍人不仅要冻结林海灵脉，还要断绝所有新生的希望。他将掌心贴在最近的冰晶上，雪脉活化的力量与小鹿的灵韵融合，在苔原上撞出个直径两米的融雪圈，圈里的黑泥竟冒出丝丝热气，长出细小的青草。
“原来我们的暖意能让这里长出草。” 苏星潼的指尖抚过青草尖，银簪突然指向融雪圈中心，那里的泥炭地正在微微隆起，“下面有东西！” 她的簪尖刺入黑泥，竟带出块暗红色的石头，石头上的纹路与神树的螺旋纹完全吻合，“是‘地脉暖石’！”
木坤接过暖石，粗糙的手掌在石面上轻轻摩挲。“这是林神的眼泪。” 老人的声音带着颤抖，“祖上说雪林每百年才凝结一块，能在极寒中开出花来。” 他突然将暖石往冰缝里一扔，石头接触到碎冰的瞬间，竟爆出团金色的火焰，将整个冰缝照得如同白昼。
火焰中浮现出无数驯鹿的虚影，它们的鹿角上都顶着小小的雪莲花，围绕着张叙舟等人缓缓盘旋。周明远的探测器显示，雪林咒的能量场正在快速消退，那些缠绕在幼兽冰晶上的冰丝，正像融化的糖丝般滴落。
“是鹿灵的祝福。” 苏星潼的银簪在此时升到半空，簪身星纹与驯鹿虚影产生共鸣，在苔原上投射出幅完整的路径图，“通往冰封祭坛的路开了！” 图中最醒目的位置，有个跳动的红点，正是雪林咒的核心所在。
赵老大突然发现船桨上的火焰变成了金色，枣木柄的裂缝里钻出细小的绿芽。“娘的这破桨成精了！” 老船工举着桨往冰缝里一戳，火焰竟顺着碎冰蔓延，将底下的冰晶茧全部点燃，“周小子快看，这火能自己找邪祟烧！”
张叙舟最后看了眼那些获救的幼兽，它们正跟在小鹿身后，在融雪圈里欢快地跳跃。最北边的雪狐突然对着冰封祭坛的方向嘶鸣，像是在为他们引路。他知道前面的路会更加艰险，冰封祭坛的雪林咒核心绝非这些寒眼可比，但当掌心还残留着小鹿的暖意，当银簪的星纹在驯鹿虚影中明亮如星，突然觉得再深的冰缝、再冷的幻境，也挡不住这股从新生中涌来的力量 —— 毕竟，能在冰雪里守护幼崽的温情，从来都比诅咒更坚韧。
青铜神雀的啼鸣从冰封祭坛方向传来，尾羽扫过的苔原上，融雪圈正在不断扩大，像朵绽放的金色莲花。张叙舟握紧苏星潼的手，两人的身影在鹿灵的守护下渐渐远去，赵老大扛着开花的船桨跟在后面，老船工的笑声在苔原上回荡：“娘的雪林咒要是敢挡路，老子就用这桨给它种片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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