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货物顺利交付，如同在京城商界投下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涟漪虽未滔天，却也引得不少有心人侧目。王家布行这个名字，算是真正进入了一些人的视野。府中上下紧绷了多日的神经，也终于能稍稍放松。
这日晚间，药庐内，王大柱正经历着新药膏的第一次敷用。
与之前温和渗透的感觉截然不同，那莹润的青绿色药膏甫一贴上肌肤，一股灼热之感便迅速蔓延开来，如同数条细小却滚烫的溪流，沿着经脉的轨迹向内钻探。王大柱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受损的经脉在那股灼热药力的刺激下，产生阵阵酸麻胀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相公，忍住，这是药力在冲击淤塞之处。”梅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手中拿着温热的布巾，随时准备替他擦拭汗水。
秋菊则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王大柱的反应，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感受着内息的变化。她的神情专注而冷静，仿佛在雕琢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王大柱紧咬牙关，调动起那丝微弱的内息，试图引导、适应这股霸道的药力。灼痛感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转为温煦，如同冬日的暖阳照进冰封的河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先前那强烈的酸胀感也随之减轻。
“好了。”秋菊松开手，眼中掠过一丝满意，“此次药力吸收甚好，相公经脉的承受力比预想更强。”
梅香也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帮王大柱清理掉残余的药膏，又递上一杯温热的参茶。
王大柱长长吁出一口气，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虽然疲惫，但一种久违的、力量在缓慢滋生的感觉隐隐浮现。他由衷赞道：“辛苦五娘、六娘，此番感觉，确实不同以往。”
秋菊淡淡点头，开始收拾药具。梅香则柔声道：“相公还需静养半个时辰，勿要立刻动用气力。”
从药庐出来，夜风一吹，王大柱感觉神清气爽，连日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他信步走回书房，心中已对北地那笔生意有了决断。
次日，他便让赵干去韩立留下的地址回话，同意合作，但言明首批只能提供五百匹特制帆布，交货期定在两月之后，价格则比市面同类货物高出三成。这是一个试探性的报价，既显示了产能的“有限”，也标明了货物的“不凡”。
出乎王大柱意料的是，韩立那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天下午便派人送来了定银和一份简明的契约，对价格和交货期全盘接受，爽快得让人生疑。
“东家，这……这也太痛快了。”赵干看着那盒白花花的银子，有些咋舌。
王大柱摩挲着那份笔力遒劲的契约，沉吟道：“越是这样，越说明对方所图非小，或者……急需此物。告诉工坊，这五百匹帆布，用料、工艺需比内务府的更胜一筹，务必做到极致。”
“是！”赵干领命而去。
处理完此事，王大柱想起昨日药敷后身体的变化，心中一动，来到后院林红缨平日练武的小校场。林红缨正在指点一个名叫虎头的小护院拳脚，见他过来，收势笑道：“大柱，你怎么有空过来？莫不是也想活动活动筋骨？”
王大柱笑了笑：“确实想试试手，红缨，陪我过两招？只用寻常拳脚。”
林红缨眼睛一亮：“好啊！正好看看你恢复得如何！”她让虎头退到一边，摆开架势，“来吧，我让你三招！”
王大柱也不客气，他虽内力未复，但前世学过的些现代搏击技巧和这具身体原本的底子还在，当下脚步一滑，一记直拳试探性地攻向林红缨肩头。林红缨侧身轻松避开，赞道：“脚步虚浮，力道不足，但架势还有点模样！”
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生风。王大柱明显感到，自己的出拳速度、反应以及耐力，都比受伤后那段时间强了不少，虽然远不是林红缨的对手，但至少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尤其是闪转腾挪间，体内那丝微弱的内息似乎能随之流转，带来些许轻灵之感。
过了二十余招，王大柱气息已见粗重，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摆手笑道：“不行了，红缨你手下留情，我还是差得远。”
林红缨收拳而立，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不错不错！比刚来京城时强多了！看来五妹和六妹的药确实管用！照这样下去，恢复往日身手指日可待！”
能得到林红缨的认可，王大柱心中也颇为高兴。这不仅仅是武力恢复的问题，更意味着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力在增强，安全感也随之提升。
晚膳时，王大柱将已与北地客商签订契约的事情说了。王老抠听闻价格高出三成，眼睛亮了亮，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嘀咕了一句“北边儿冷，布要厚实”。周婉娘则细问了契约条款和交货安排，确认无误后才点头。
芸娘和翠儿听说布行又要做新的大生意，小声讨论着是否可以设计一些带有北地风情的花纹，用在未来的产品上。梅香和秋菊安静用餐，偶尔交流一个关于药性的眼神。苏静蓉依旧沉默，但王大柱注意到，在她听到“北地”二字时，执筷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瞬。
夜色渐深，王大柱站在书房窗前，看着院中摇曳的树影。内务府的门路初步打通，北地的生意意外展开，自身的恢复也见了成效，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他心中清楚，永昌布号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漕帮的麻烦也只是暂时压制，那北地客商更是迷雾重重。这京城的棋局，他刚刚落子，远未到可以放松的时候。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丝日益壮大的暖流，目光沉静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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