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光芒如潮水般退入林晓玥的灵体,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如同星尘般闪烁的能量余烬。西区排水枢纽的缺口处,黑暗已被暂时驱散,只留下被侵蚀得如同蜂窝般的金属断面,以及地面上那片粘稠黑潮消退后残留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焦痕。乳白色的秩序屏障光芒稳定地笼罩着缺口,虽然无法完全修复,但至少不再是那个致命的漏洞。
死寂,取代了之前的喧嚣与嘶吼。
守卫们拄着武器,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混杂着疲惫、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种近乎仰望神只的、对悬浮在半空的林晓玥的敬畏。他们看着她的眼神,与看“隼”和陈薇时截然不同,那里面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希望、恐惧、依赖,还有一丝本能的疏离。
林晓玥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目光。模板稳定性【12.0%】带来的充实感,与脑海中那段关于“源初之镜”破碎的记忆碎片交织在一起,让她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茫然与笃定的奇异认知。她不仅仅是林晓玥,不仅仅是“观察者”实验品,她是一块破碎的、承载着古老法则的“镜子”与这个世界结合的产物。这个认知沉重如山,却又让她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仿佛找到了源头,运转得更加圆融自如。
“清理战场,加固防线,统计伤亡。”长老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不知何时也已来到前线,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凌乱,但眼神依旧如同磐石。“隼,陈研究员,林……女士,请随我来。”
他的称呼停顿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女士”这个模糊却带着敬意的词汇。
三人跟随长老,再次回到了那个位于储水罐底层的指挥室。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林女士,”长老开门见山,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晓玥,“你刚才展现的力量,以及你提到的……‘记忆’,对我们至关重要。你是否能感知到,这种力量对屏障本身的稳定性,是否有直接的强化作用?”
林晓玥仔细感知了一下体内力量与周围秩序屏障那微弱的联系。【可以。】她传递出肯定的意念,【我的力量,与屏障同源。但想要大规模强化,消耗会非常巨大。】她现在的状态,经不起再一次像刚才那样全力爆发。
长老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足够了。哪怕只能维持现状,甚至只是延缓衰减速度,对我们来说也是雪中送炭。”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但是,西区的漏洞暴露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影’似乎能精准地找到屏障的薄弱点。这绝非偶然。要么是屏障本身的能量分布存在我们未知的缺陷,要么……”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要么,‘灯塔’内部,有东西在向外界传递信息。”
内鬼?陈薇和“隼”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在末日废土,背叛往往比怪物更致命。
“我会着手内部清查,”“隼”冷声道,晶体眼眸中蓝光闪烁,“当务之急,是古代中继站。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锚点’,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同意。”长老指向地图上那个标记点,“中继站位于旧时代的无线电信号盲区,深入地下,结构复杂,而且根据零星记载,里面可能还存在一些……古老的自动防御机制。你们必须万分小心。”
他看向林晓玥:“林女士,你的力量是关键。中继站的技术与观测所同源,你的存在,或许能更容易地激活‘锚点’,或者……规避那些防御机制。”
他又看向陈薇:“陈研究员,你对地府的科技和能量体系最熟悉,中继站里可能残留着与他们相关,甚至更早期的技术记录,需要你的专业知识进行解读。”
最后,他看向“隼”:“隼,你是领路人,也是最后的保障。无论如何,要把信息和可能找到的‘锚点’带回来。”
任务分配明确,压力也层层传递下来。
没有时间休整。简单的补给和装备检查后,三人再次踏上征途。这一次,他们从“灯塔”据点一个更加隐蔽的出口离开,直接进入了秩序屏障边缘那相对“干净”但仍危机四伏的地下管网。
与来时不同,林晓玥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空间中那层乳白色屏障的存在。它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穹顶,勉强笼罩着这片区域,将外界的疯狂与死寂隔绝。但屏障的能量流动并不均匀,一些地方光芒强盛,一些地方则如同西区那个缺口般稀薄黯淡,仿佛随时会被戳破。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与这屏障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共鸣,如同同频的弦,轻轻拨动一方,另一方便会有所回应。
“隼”在前方引路,他的速度很快,对路线的选择也极为刁钻,往往能避开那些能量波动异常或结构不稳定的区域。陈薇紧随其后,手中的探测器不断扫描着周围环境,记录着能量读数和结构数据。
随着他们不断远离“灯塔”核心区,屏障的光芒逐渐减弱,外界那令人不适的锈蚀气息和精神污染再次变得清晰起来。管道壁上的暗红色锈迹重新恢复了那种令人不安的、微微搏动的活性。一些角落里,开始出现零星的、漫无目的游荡的“锈尸”。
这些低级的污染体对如今的三人构不成威胁,“隼”的步枪往往在它们发现之前就将其无声地点杀。但他们的出现,意味着他们已经离开了屏障的相对安全区,真正踏入了沦陷地带。
根据地图指示,古代中继站位于一个早已废弃的、名为“鸦巢”的旧时代通讯基地正下方。通往那里的主要通道大多已经坍塌或被厚重的锈蚀物堵塞,他们不得不依靠“隼”的记忆和陈薇的探测器,在迷宫般的支线和维修通道中迂回穿行。
数个小时的跋涉后,他们抵达了一处巨大的地下裂谷边缘。裂谷对面,隐约可见一片庞大的、由钢筋混凝土和金属框架构成的建筑群废墟,那就是“鸦巢”。而裂谷下方,深不见底,只有冰冷的寒风和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暗向上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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