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暖得像一层薄薄的蜜糖,洒在吴家老宅的青石板上。
吴瑞已经能靠着枕头坐起来了。他穿着吴邪给他挑的蓝色小衬衫,虽然依旧瘦弱,但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他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院子里吴邪追着蝴蝶跑,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满足的笑。
吴二白坐在他身边,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粥,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吹着,喂给他喝。
“慢点,安安,别烫着。”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与珍惜。
这是他们生命里,最平静、也最珍贵的一刻。仿佛之前的所有绝望与痛苦,都只是为了铺垫这一刻的来之不易。
然而,这宁静,被突如其来的汽车引擎声,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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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的、线条冷硬的轿车,毫无征兆地停在了吴家大门口。
车门打开,张日山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灰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依旧儒雅,可那双眼睛里,却带着吴二白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愧疚。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黑衣人。
“张日山?!”吴三省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将吴二白和吴瑞护在身后,眼神戒备,“你来干什么?”
张日山没有理会他,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死死地锁在窗边的那个小小身影上。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终于见到了他。
那个孩子,那个因为他差一点丢掉性命的小孩,那个名叫“安安”的孩子。
他瘦小,苍白,却有着一双异常清澈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正看着他,带着一丝孩童的、懵懂的好奇。
就是他。
齐铁嘴嘴里的“破局之法”。
他差点亲手毁掉的孩子。
张日山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
“吴二爷……我来……接孩子。”
吴二白猛地站起身,将吴瑞护在身后,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
“张日山,你疯了?!你说过会把他完好送回,现在又来干什么?!”
“我……”张日山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而痛苦的叹息,“我来,是为了履行我的承诺……也为了……赎罪。”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吴二白,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这孩子,我必须带走。”
“不行!”吴二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现在刚醒,身体还很弱!”
“我会照顾好他!”张日山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欠他的,我会用余生来还!”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稚嫩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你们……你们是谁?不准欺负我弟弟!”
吴邪哭着从院子里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泪痕,他张开双臂,挡在吴二白面前,小小的身子因为激动而颤抖。
他看到了那个从车上下来的、穿着西装的男人。那个男人,刚才叫他“弟弟”。
可他凭什么叫他弟弟?他明明是坏人!
张日山看着挡在面前的吴邪,看着他哭红的眼睛,那颗愧疚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得更加厉害。
他蹲下身,与吴邪平视,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带着一丝他从未有过的笨拙与恳求:
“小朋友,我不是坏人。”
“我叫张日山。”
“我来……是带你弟弟,去一个能让他更健康、更快乐长大的地方。”
“你……愿意吗?”
吴邪看着他,哭得更凶了,他使劲摇头,小手胡乱地挥舞着:
“我不愿意!你是坏人!你走开!不许带走我弟弟!”
他哭喊着,转身想去拉吴瑞的手,却被张日山身后一个黑衣人,轻轻但不容抗拒地拦住了。
“邪邪!”吴二白怒吼一声,想冲过去,却被黑瞎子死死拉住。
黑瞎子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无奈:
“二爷,别冲动。这老头……是铁了心了。”
吴二白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而这时,一直安静坐在软榻上的吴瑞,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病后初愈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哥哥。”
吴邪猛地回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吴瑞看着他,努力地、努力地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没事。”
“我……会回来。”
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吴邪的心理防线。
他不再哭喊,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他知道,弟弟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
他只是看着吴瑞,一遍遍地,无声地说着:“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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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日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吴二白,那眼神里,是深深的歉意与决绝。
然后,他走到吴瑞面前,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吴瑞看着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他只是安静地、顺从地,让张日山将他抱了起来。
当张日山的臂弯,环住他小小的身体的那一刻,吴二白的心,像是被活生生剜掉了一块。
张日山抱着怀里的孩子,这个他找了半生、守护了半生、也愧疚了半生的“破局之法”,这个他差点亲手放弃的生命。
他怀里的孩子很轻,很软,带着淡淡的药香。
他低下头,在吴瑞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极其轻柔的吻,像是在亲吻一件稀世珍宝,也像是在进行一场郑重的交接。
“安安,”他声音哽咽,却无比温柔,“我们回家。”
这个“家”,不再是那个冰冷的、充满算计的张家老宅。
而是他承诺给吴瑞的,一个能让他健康长大的地方。
吴瑞靠在他怀里,没有哭,也没有闹。他只是抬起头,看着车窗外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哥哥,看着那个红了眼、却无能为力的爸爸。
他小小的手,在空中,轻轻地、轻轻地,挥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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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了吴家老宅。
车轮碾过青石板,带起一阵尘土。
吴邪追着车子跑了几步,摔倒在地,膝盖磕破了皮,他却不管不顾,只是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弟弟!你别走!你别走啊!”
吴二白站在门口,看着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缓缓滑坐在地上。
黑瞎子站在他身边,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里,带着无尽的叹息:
“二爷……走吧。”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而车里,张日山抱着熟睡过去的吴瑞,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眼眶湿润。
他怀里有这个孩子,就有了赎罪的可能,也有了……面对那个惊天秘密的,最后勇气。
他欠吴家的,他会用一辈子来还。
而这个孩子的命运,也终将走向一个无人能预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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