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渐稀,山间雾气未散。洞口的藤蔓被拨开,露出其后三道身影。南宫廷白衣虽旧,不染尘埃,气质清冷如寒潭深冰;司马彦红发略显凌乱,眼神却如淬火之刃,桀骜不减;慕容嫣则带着几分怯意,紧紧跟在两人身后,如同受惊的小鹿。
青霖真人目光如古井无波,缓缓扫过三人,尤其在南宫廷和司马彦身上停留片刻,那抹讶异已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元婴期的灵压虽未刻意催动,却如无形潮汐般弥漫四周,令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散修,廷南。” “严司。” “慕…慕容嫣。”
南宫廷率先开口,声音平稳,报出之前用过的化名。司马彦跟着补充,语气硬邦邦的,带着明显的戒备。慕容嫣的声音则细若蚊蚋。
“散修?”青霖真人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似笑非笑,“二位道友根基深厚,气息虽略有虚浮,却隐有龙虎之象,绝非寻常散修所能及。尤其是这冰火两极之韵,倒是让贫道想起近来一些有趣的传闻。”
他话语平淡,却字字如针,直指要害。那三名被压制在地的黑煞谷弟子更是竖起了耳朵。
南宫廷心神微凛,知道对方眼力毒辣,难以完全糊弄过去。他面色不变,淡然道:“真人谬赞。我等兄妹三人确为散修,此前于深山中偶得前人遗泽,闭关修炼,近日方才出关。至于真人所言传闻,实不知晓。”
他将“兄妹”二字咬得稍重,试图模糊关系,并将修为归咎于奇遇,这是散修中常见的说辞。
“哦?前人遗泽?”青霖真人拂尘轻摆,不置可否,目光却转向一旁瑟瑟发抖的黑煞谷弟子,“尔等所说秘境异动,又是何事?”
那为首的弟子如蒙大赦,连忙道:“回真人!约莫数月前,陨星秘境方向突发惊天异象,光柱冲天,空间紊乱,疑似有重宝出世或秘境崩坏!各大势力皆派人探查,我等黑煞谷也是奉命行事,搜寻可能从秘境中流落出的……人或物。”他边说边偷偷打量南宫廷三人,意思不言而喻。
青霖真人听完,微微颔首,重新看向南宫廷,语气依旧平和:“陨星秘境异动,波及数州,动静确实不小。据闻当时有两位身负冰火奇功的年轻才俊在秘境中闹出不小风波,而后神秘失踪……看来,三位闭关的时机,倒是巧得很。”
压力再次回到南宫廷三人身上。对方几乎已经将线索明晃晃地摆在了台面上。
司马彦按捺不住,冷哼一声:“天下修炼冰火功法者何其多,真人莫非以为秘境出事就定与我等有关?我等闭关之处距离秘境何止万里,岂能牵连?”
青霖真人并未动怒,反而微微一笑:“严小友稍安勿躁。贫道并非兴师问罪之意。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各方关注。我青云宗身为东域正道翘楚,有责任理清真相,以免宵小之辈趁机制造混乱,或是……让无辜之人蒙受不白之冤。”
他话语一转,竟带上了几分回护之意,但眼神中的探究却丝毫未减。“况且,三位在此荒山野岭疗伤,想必亦有不便之处。若信得过贫道,不如随我回青云宗暂歇。一来可避风头,二来,或许也能澄清些许误会。我青云宗虽非顶级大派,但也算清净之地,等闲势力不敢叨扰。”
此言一出,不仅南宫廷和司马彦愣住,连那三个黑煞谷弟子也傻了眼。青云宗竟然要招揽这三个来历不明、嫌疑重大的人?
南宫廷脑中飞速转动。青霖真人的提议,看似好意,实则暗藏机锋。去青云宗,意味着进入对方的势力范围,生死难料。但若断然拒绝,无疑坐实了心虚,立刻就会与这位元婴真人以及可能隐藏在暗处的其他势力正面冲突。以他们目前的状态,胜算渺茫。
这是一个阳谋。去,是龙潭虎穴;不去,是万丈悬崖。
司马彦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看向南宫廷,眼神交流:这老狐狸没安好心!
就在这时,青霖真人仿佛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目光似有深意地掠过南宫廷的储物戒和司马彦的胸口(暗金骨片所在):“我宗内有一处‘明心泉’,对于稳定心神、化解异种能量侵蚀颇有奇效。观二位道友气息,似乎曾沾染过某些……不同寻常的力量,或许此泉对二位疗伤有所裨益。”
不同寻常的力量?! 他指的是归墟的混乱能量,还是……混沌之力?
南宫廷心中剧震!这青霖真人远比表面看起来知道得更多!他不仅怀疑他们与秘境有关,甚至可能察觉到了他们身上残留的归墟气息!
去,或许能暂时获得庇护,并有机会接触那所谓的“明心泉”,解决归墟之力的隐患,但代价是彻底暴露在青云宗的眼皮底下。 不去,立刻就要面临一场恶战,且后患无穷。
电光火石间,南宫廷做出了决断。他迎着青霖真人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目光,缓缓拱手,语气不卑不亢:“真人所言,确有道理。我等散修漂泊,能得青云宗庇护,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叨扰贵宗,心中不安。”
这便是答应了。
司马彦眉头紧锁,但见南宫廷已然表态,也只能冷哼一声,算是默认。慕容嫣自然没有主意,全听两人安排。
青霖真人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道友客气了。青云宗广结善缘,何来叨扰之说。”他随即目光转向那三名黑煞谷弟子,语气瞬间转冷,“尔等可以滚了。回去告诉黑煞老怪,这片山脉,我青云宗接管了。若再敢越界,休怪贫道拂尘无情!”
那三名弟子如获大赦,连滚爬爬地消失在林中。
青霖真人这才对南宫廷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位道友,请随贫道来吧。”
他袖袍一拂,一道柔和的青云托起三人,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向着山脉深处飞去。
飞行中,青霖真人看似随意地与南宫廷交谈,询问一些修炼上的见解,实则仍在不动声色地试探。南宫廷应对谨慎,滴水不漏。司马彦则一直沉默,暗自运转功法,警惕着四周。
慕容嫣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心中惴惴不安。她知道,看似暂时脱离了险境,但踏入青云宗,不过是进入了另一个更加复杂难测的漩涡。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而南宫廷在飞行中,悄然内视丹田。那粒沉寂的混沌灰点,在接近青云宗方向时,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这青云宗,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三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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