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春日,风沙依旧,却掩不住某些暗流涌动的燥热。司马懿府邸的书房内,炭火已熄,只余清茶两盏,相对而坐的却是司马懿与一位不速之客——韩遂的谋士成公英。
成公英年约四旬,面容精悍,眼神灵动,此刻正捻着胡须,听着司马懿的分析。
“将军(指韩遂)与马寿成(马腾)虽名为盟友,然龃龉已久,此乃关中皆知。”司马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今张圣势大,已并中原,其兵锋所指,非荆襄即西凉。马寿成因其子孟起与渤海旧谊,加之张圣许以高官厚禄,态度暧昧,恐有归附之意。若其当真引狼入室,则将军与寿成,唇亡齿寒矣。”
成公英眼中精光一闪,放下茶盏:“仲达先生所言,正是我家将军所忧。然张圣火器犀利,兵精粮足,硬撼恐非良策。”
“自然不可硬撼。”司马懿微微倾身,“张圣所恃者,中原之人力物力。然其新政酷烈,‘摊丁入亩’断士族之根,‘科举取士’寒豪强之心,中原、河北看似平定,实则怨气暗积,如千柴遍布,只欠一粒火星。再者,其四面树敌,荆州刘玄德得诸葛孔明之助,已据江陵,整合荆南,其势虽弱,却如芒在背,牵制张圣大量精力。此乃我等之机。”
“先生之意是?”
“合纵连横,静待天时。”司马懿手指蘸了茶水,在案几上画出简略地图,“将军当与马寿成捐弃前嫌,至少表面如此,共御外侮。同时,遣能言善辩之士,北连鲜卑轲比能,西结羌族各部,许以财货,言明张圣若得关中,彼等亦无宁日。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需在中原,点燃那把火。”
成公英若有所思:“先生是指,联络那些对张圣新政不满的士族?”
司马懿颔首:“此事需隐秘,且不能由我们直接出面。我可遣心腹,借商队之名潜入中原,寻机而动。届时,若中原有变,张圣必分兵回援,我军再趁势东出潼关,或南下断其荆襄粮道,则大事可期。”
成公英抚掌:“妙!先生果然深谋远略!我即刻返回,禀明将军。”
送走成公英,司马懿独自在书房中沉思。曹真从屏风后转出,脸上带着兴奋:“先生,可是要起兵了?”
司马懿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还早。韩遂生性多疑,马腾优柔寡断,非三言两语可定。此番说动成公英,只是第一步。关键在于,我们能否真的在中原点起那把火,以及……马孟起的态度。”
他走到窗边,望着院中开始抽芽的古树:“马超勇猛,是其长处,亦是其短处。勇猛则易怒,易怒则易为人所乘。子丹,你与马超交好,不仅要得其欢心,更要……在合适的时候,让他这把火烧得更旺,烧向该烧的方向。”
曹真心领神会,郑重道:“真明白。”
与此同时,远在江东建业的吴侯府(已去王号,暂称将军府)内,气氛却是另一种压抑的平静。
孙权看着案头张圣以“镇东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名义发来的文书,面色阴沉。文书内容冠冕堂皇,无非是嘉奖其“深明大义,归附中央”,并再次重申江东水师需接受“大华水师总制司”整编,各级将校需至渤海讲武堂轮训。
“兄长,这张圣,欺人太甚!”坐在下首的孙翊(孙权弟)忍不住拍案而起,“我江东水师,纵横江海数十年,岂容他黄口小儿如此摆布!那黄叙何德何能,总领水师?周泰、蒋钦将军竟要听其调遣?简直是奇耻大辱!”
老臣张昭连忙劝道:“三将军息怒。如今形势比人强,张圣挟大胜之威,据中原之地,兵锋正盛。我江东新丧(指孙策),元气未复,实不宜与之争锋。暂且隐忍,方为上策。”
“隐忍?再隐忍下去,我江东基业就要姓张了!”孙翊怒道。
孙权抬手,制止了二人的争论。他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张昭、顾雍、步骘等文臣大多主张隐忍,而程普、黄盖等老将虽未言语,但脸上亦有不平之色。
“张圣此举,意在削我爪牙,钝我锋芒,其心昭然若揭。”孙权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然子布(张昭字)所言亦是实情。此刻与之翻脸,无异以卵击石。”
他话锋一转:“然,我江东亦非砧板鱼肉。水师整编,可依令而行,但具体如何整编,兵员如何调配,战舰如何修缮补给,其中可操作之处甚多。讲武堂轮训,派人去便是,能学其操舟、火器之长,补我之短,亦非坏事。但核心之利,如江海舆图、水道暗沙、海贸航线、以及……将士之心,必须牢牢掌握在我手中!”
他看向负责情报的吕范:“吕范,加派人手,不仅要盯紧渤海来人,更要留意荆南刘备与西凉动静。张圣欲一统天下,其敌非止我江东一家。”
他又对张昭道:“回复张圣,言辞务必恭顺,一切依令而行。同时,以我的名义,暗中联络交州士燮,许以重利,稳固后方。”
最后,他看向沉默的周泰:“幼平(周泰字),水师之事,表面由你配合黄叙,实则……你当明白如何去做。我要的,是一支即便换了旗帜,骨子里仍是我江东儿郎的水师!”
周泰抱拳,沉声应诺:“泰,明白!”
孙权安排已定,靠在椅背上,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他想起兄长孙策临终所言:“举江东之众,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
保江东……如今看来,比争天下更难。张圣带来的,是一种完全不同以往的压迫感,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更是制度和技术上的全面碾压。
“隐忍……积蓄……”孙权在心中默念,“张圣,且看你这看似无懈可击的庞然大物,能在这波涛汹涌的天下,屹立多久。”
东、西、南,三方势力,怀着不同的心思,在不同的层面上,与坐镇中原的张圣,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较量。而张圣本人,此刻却将目光投向了更基础,也更能决定未来胜负的领域——格物院那喧闹的工坊,以及案头那份关于在邺城与邯郸之间,修建第一条实验性“驰道”的庞大计划书。他深知,真正的力量,源于脚下坚实的道路,手中强大的工具,和脑中超越时代的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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