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花果山的桃花开得正盛。
粉白的花瓣簌簌落在林风肩头，他蹲在水帘洞前的青石上，看着孙悟空指挥着小猴们修补瀑布。那泼猴脱了金甲，换上件粗布短褂，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毛茸茸的小腿，正拿着根竹篙敲打水幕，嘴里骂骂咧咧的，活像个操心的山大王。
“我说你能不能轻点？”林风扔过去个刚摘的水蜜桃，“这瀑布是天然形成的，不是你那金箍棒，敲坏了可没地方修。”
孙悟空接住桃子，啃得汁水淋漓：“懂个屁！俺这是在给它‘舒筋活血’，你看这水流，是不是比上个月顺畅多了？”他得意地甩甩尾巴，毛茸茸的尾巴尖沾着片桃花瓣，“对了，天蓬那老猪来信了没？说好的带高翠兰来吃桃子，这都过了花期了！”
“前天刚收到信，说西海那边在搞什么‘水族自治’，他被敖丙拽去当顾问了，走不开。”林风笑着摇头，从怀里掏出封信，信纸边缘还沾着鱼鳞，“沙师兄倒是快到了，说要带流沙河的特产——千年河蚌酿的酒，让咱们晚上不醉不归。”
孙悟空眼睛一亮，金箍棒“哐当”一声扔在地上，蹦到林风身边抢信：“千年河蚌酿的？那可得多准备几个酒坛！”
两人正说着，水帘洞的水幕突然分开，沙悟净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还是那身青黑色的僧衣，只是脖子上的骷髅项链换了新的挂绳，绿火在每个骷髅头里安稳地跳动。身后跟着个捧着酒坛的小沙弥，是他从流沙河收的徒弟，名叫“水清”，据说天生能与水沟通。
“林兄弟，悟空！”沙悟净大笑着走来，将酒坛往石桌上一放，“别来无恙啊！”
“可算来了！”孙悟空一把抢过酒坛，拍开泥封，醇厚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引得周围的小猴们直流口水，“快说说，天庭那边怎么样了？玉帝老儿真的肯放权？”
提到天庭，沙悟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多了份释然：“太白金星牵头搞了个‘三界议会’，天庭、灵山、妖族、龙族各派代表，每月在南天门议事。玉帝还是天帝，但手里的权柄分了不少，据说最近在研究怎么种桃树——听说是受了悟空你的启发。”
林风闻言失笑。谁能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如今竟会对种桃树感兴趣？他想起三个月前攻破凌霄殿时的场景——玉帝瘫坐在龙椅上，眼神空洞，直到孙悟空把那根从五行山挖来的桃树苗递给他，说“尝尝自己种树的滋味”，老人才渐渐有了些活气。
“灵山那边呢？”林风给沙悟净倒了碗酒，“如来……或者说，被原初之魔碎片附身的那个家伙，处理得怎么样了？”
“地藏王菩萨用轮回镜净化了他体内的魔气，”沙悟净喝了口酒，绿火在眼底闪烁，“他现在在灵山后山面壁，说是要把当年骗来的信仰之力，一点点还给三界生灵。弥勒佛成了新的佛祖，倒真是个宽厚人，上个月还派罗汉送来不少灵山的菩提子，让咱们种在花果山。”
说话间，水清捧着个木盒过来，里面装着些圆润的菩提子，颗颗饱满，透着淡淡的佛光。林风拿起一颗，放在手心摩挲——很难想象，这些温润的珠子，竟与曾经沾满血腥的阴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沙悟净突然道，“夜游神托我给你带个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光滑，边缘刻着繁复的花纹，正是那面消失已久的轮回镜碎片，“他说这镜子认你为主，能映照过去未来，或许……能帮你找到回家的路。”
林风的心猛地一跳。回家——这个词他已经很久没敢想了。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从五行山下的挣扎，到反向取经的奔波，再到最终决战的惨烈，他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把身边这些家伙当成了家人。可要说不想念现代的父母，不想念那个虽然压抑却真实的世界，那是假的。
他颤抖着拿起青铜镜，镜面映出他现在的模样——毛茸茸的脸颊，竖起的耳朵，身后还拖着条灵活的尾巴。这副石猴的身躯，早已成了他的一部分。
“想家了？”孙悟空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半个桃子，“想回去看看也无妨，反正花果山的桃子等着你回来吃。”
沙悟净也道：“三界议会刚起步，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人，但你要是想走，我们都支持你。”
林风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身边笑盈盈的两人，突然把镜子揣回怀里，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回什么家？这儿不就是我的家吗？”
他指着漫山的桃花，指着水帘洞的瀑布，指着远处操练的小猴们：“我在这儿有朋友，有牵挂，有未完成的事——比如教小猴们认字，比如尝尝天蓬带的高老庄特产，比如……等沙师兄的徒弟长大，跟他比一比谁的水性好。”
孙悟空咧嘴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这才对嘛！俺老孙就知道你舍不得走！”
沙悟净也笑着举杯：“那就为了这个家，干一杯！”
三只碗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穿过桃花林，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林风看着碗中晃动的酒液，突然觉得，所谓逆天之路，从来不是要对抗什么，而是要找到自己真正想守护的东西。
他或许永远回不去那个现代世界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五行山的风，流沙河的水，灵山的佛光，天庭的云海，还有眼前这些吵吵闹闹却真心相待的伙伴——这一切，早已在他心里，筑起了一个更温暖、更真实的家。
“对了，”林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册子，上面是他用炭笔写的字，“我琢磨着，给花果山办个学堂，教小妖们读书写字，也教他们怎么种地、怎么治病。你们觉得……”
“好主意！”孙悟空抢过小册子，虽然认字不多，却看得津津有味，“俺来当武术老师，教他们耍棍子！”
沙悟净也道：“我认识几个从灵山过来的僧人，他们懂医术，或许能请来当先生。”
三人越说越起劲，桃花瓣落在他们的酒碗里，泛起一圈圈涟漪。远处，水清正带着小猴们追逐打闹，笑声传遍了整个山谷。
夕阳西下时，林风站在花果山的悬崖边，看着远处的云海。金箍棒在他手中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着他的心情。他知道，三界的和平不是终点，新的挑战还在等着他们——比如怎么平衡各族的利益，怎么让那些曾经被压迫的生灵真正抬起头，怎么让这个世界，变得比原来更好。
但他不再害怕。
因为他不再是那个孤身一人的现代社畜，而是花果山的石猴林风，是手持金箍棒、心怀热望的逆命者。
这条路还很长，但他会一直走下去。
带着朋友的陪伴，带着对家的守护，带着那份从五行山下就未曾熄灭的勇气，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
夜色渐浓，花果山亮起了点点灯火。林风转身往水帘洞走去，身后的金箍棒轻轻嗡鸣，像是在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歌。
那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逆天之路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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