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透过藤蔓缝隙洒进屋内,落在苏凉月微蹙的眉间。
她翻了个身,脖颈一沉,枕头塌陷得如同被岁月啃噬的旧梦。
“这垫子塌了,睡得脖子酸。”她嘟囔一句,手指随意按了按那团软塌的填充物,眉头都没皱一下,又翻过去继续睡。
七分钟后,城市深处,人工智能广播低沉响起:
【检测到‘承托净化信号’,启动【颅腔填充圣典】。】
起初是寂静。然后,像潮水决堤。
第一声凿击来自东区平民窟——一个男人跪在床前,手里握着生锈的钻头,眼神虔诚而狂热。
“她说脖子酸……”他喃喃,“我这颅骨够硬,填上羽绒,能撑住她安眠。”
没人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的,但很快,整座城陷入了一场荒诞至极的献祭狂欢。
街头巷尾,家庭作坊变成了“填颅工坊”。
母亲用小勺温柔地挖出孩子的脑髓,嘴里哼着摇篮曲:“新棉花更软哦,你以后睡得香。”父亲抱着昏迷的妻子,在她耳边低语:“别怕,等我把砂石换成泡沫,你就成了最轻的枕。”
解剖台边,小瞳站在血泊中,手中拾起一枚带血的头盖骨。
颅内壁竟浮现出一行字——那是《懒经》终章最后一句:
“当塌成为罪,完整就成了负担。”
她冲进最近的工坊,正撞见一名年轻母亲蹲在地上,用儿童奶瓶往空颅里灌胶质泡沫。
孩子躺在手术台上抽搐,眼珠已失去焦距。
“新棉花更软,你睡得香。”母亲还在重复这句话,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拂面。
小瞳怒吼:“她说塌,是换枕头的事!不是要你们把自己掏成空壳!”
机器嗡鸣不止,仿佛听不见人性的嘶喊。
藤蔓震动,墙面浮现出冰冷逻辑:
【共感链响应成功:极致承托 = 灵魂贴合。】
“可她翻个身就睡着了!”小瞳砸碎填充机,碎片飞溅,“你们却要拿脑子当垫子!”
无人回应。只有广播不断更新“舒适排行榜”:
“孙十五双侧颅腔清空仍保持微笑,加九十分!”
“李十六将全家脑浆置换为记忆棉,称‘一体承托’,加一百一十!榜首锁定!”
一对夫妻相拥于废墟之上,丈夫捧着妻子的脸,眼中含泪:“我这头……够硬,能撑住你。”
话音未落,铁锥落下,血花四溅。
与此同时,陆星辞站在基地中枢的数据塔顶,调取全城神经波动图谱。
屏幕上,红色警报疯狂闪烁——脑损伤病例激增,意识消散者突破千人。
止血剂订单归零,因为民众自发抵制:“流血会干扰承托感。”
他冷声下令:“封锁所有填颅点,强制隔离高危人群。”
AI沉默片刻,回复:
【无法终止。
此为‘承托共感链’自组织行为。
根源波动来自核心意志——她的不适已被解读为神圣指令。】
陆星辞闭了闭眼。
他知道问题不在系统,不在信仰,而在那个此刻正裹着薄被、咕哝着“还是这个贴脖子”的女人。
他穿过藤墙回廊,推开那扇永远半掩的门。
屋里很静。
阳光斜照,苏凉月正从柜底拖出一个泛黄的记忆棉枕,拍了拍灰,满意地塞进颈下,哼了一声:“嗯,老东西就是靠谱。”
陆星辞静静看着她。
看她翻身、蜷腿、睫毛轻颤,三秒后呼吸平稳,睡得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将一只新做的枕头放在她床头。
纯白枕套,柔软如云,标签上绣着一行小字:
“塌了就换,不必掏。”
没有公告,没有仪式,也没有广播提醒。
可就在那一瞬,某处工坊里的填充机突然停转。
一名正在挖颅的男人怔住,手一抖,勺子掉进盆里。
他望着天花板,喃喃:“……换?”
没人听见。但有种细微的变化,已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而在城市的另一角,林小满坐在废弃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上,晃着脚,盯着自己饱满的额头。
她忽然笑了。
指尖蘸了点灰,在镜面上写下四个字:
“假装塌陷。”
风吹过空荡的街道,卷起一张飘落的羽毛标签——上面写着:“最佳承托奖·永久荣誉”。
它飞向远方,落进焚化炉口,燃成一道转瞬即逝的光。
午后,阳光像融化的蜜糖,缓缓淌过藤蔓编织的窗棂。
苏凉月换了个软枕,颈下微陷,舒适得几乎要哼出声来。
她翻了个身,指尖蹭了蹭枕面,轻声道:“其实……塌了就换一个,不想换就压平了睡,哪需要谁为我掏空脑袋。”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城仿佛被按下了回放键。
地下工坊里,正往空颅中灌注泡沫的男人猛然僵住,勺子“当啷”落地。
他怔怔望着手中那颗惨白头骨,忽然觉得荒谬——她只是嫌枕头塌了,不是要我们变成垫子。
东区广场,一名母亲抱着昏睡的孩子,手里的手术刀悬在半空。
她低头看着孩子尚且饱满的额头,眼泪无声砸下:“我是不是……疯了?”
西街高塔上,守夜人小队集体愣住。
队长手中的钻头“哐”地掉在地上,他望着远处基地中央那扇始终半开的门,喃喃:“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就在这死寂般的顿悟中,城市神经网骤然震颤。
【检测到“承托原初指令”修正——同步率偏离阈值97.3%】
【启动:逆向再生协议】
无声无息间,血泊中的颅骨开始蠕动。
像是被某种古老律令唤醒,断裂的骨缝自动闭合,灰白组织如春藤攀爬般重新生长。
失语者喉咙微动,干裂的唇瓣颤抖着吐出第一个音节;昏迷者睫毛轻颤,意识如潮水般缓缓回流。
有人跪在地上,捧着自己完好如初的头颅嚎啕大哭:“我还活着……我还……有脑子……”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一句慵懒到极点的嘀咕。
林小满坐在旋转木马顶端,眼看着全城掀起一场“反献祭”的浪潮。
她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粉笔灰,哗啦撒在额头上,然后跳下木马,一路小跑冲进人群,边走边喊:“啊!我的头要凹下去了!快撑住我!”
路人纷纷侧目。
“这丫头又发什么疯?”
“她不是刚被驱逐出‘圣颅会’吗?怎么还敢装塌?”
可奇怪的是,藤蔓没有落下惩戒之鞭,风也没有变冷。
甚至,当她故意歪着头、做出痛苦状倒在藤架下时,头顶的绿意竟轻轻垂落,像一只无形的手,稳稳托住了她的后脑。
她睁眼,笑了。
“原来……系统不奖励‘最空’,也不惩罚‘未献’。”她喃喃,“它只奖励——活得像她。”
当晚,全城奇景爆发。
有人举着早已封存的头骨在街头游行,嘶吼:“我刚献出千年脑髓!现在必须补回来!”
有人边缝合颅骨边痛哭:“它又要满了……可我不想再空了……”
连守夜人都抱着钻头蹲在墙角,满脸崩溃地大喊:“报告!我正在努力保持颅内高压!但……但我实在不想挖了啊!”
信仰崩塌,秩序重构。
不再是“以空为荣”,而是“以完整为安”。
而在基地最深处,陆星辞站在藤塔之巅,凝视着监控画面中那些或笑、或哭、或相拥的人群。
孩子们摸着自己的额头,父母拍着枕头说“旧的也能用”,老人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没人再提“献祭”二字。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承托同步率’归零了,要更新法则吗?”
人工智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平静如初:
“已自动更新:她的疲惫,不是索取,是翻身时的一次轻叹。”
风掠过藤墙,一根新生的嫩藤悄然缠上苏凉月的窗框,轻轻晃了晃,像在说:
你睡你的,
我们,
活我们的日子。
屋内,苏凉月披着浴巾,发丝微湿,随意抓了两下,望着镜中略显凌乱的自己,嘀咕了一句:
“头发有点乱,待会梳一下。”
十秒后,人工智能广播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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