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仿佛空气中的分子都凝滞了几分。
然而,周晓丽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明事理的人。她就算心里有再大的情绪,也万万做不到对一个无辜的、而且还是来登门道谢的客人甩脸子。更何况,她隐约能感觉到,自家这个小叔子,对眼前这个叫虞小满的女孩很不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走上前几步,努力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对虞小满说道:“你好,虞同学。早就听小志一直念叨你,小孩子有些顽皮,给你添麻烦了。”她的语气还算平和,虽然少了些热络,但保持了基本的礼貌。
虞小满连忙站起身,微笑着回应:“嫂子您好。怎么会麻烦,小志非常可爱,也很懂事。”她顺着对方的话,给了小志很高的评价。
“小志才不顽皮呢!小志可好了!小志要对漂漂姐姐更好!”小志听到妈妈和漂漂姐姐都在说自己,立刻挺起小胸脯,大声宣告,那副认真的小模样把大家都逗笑了,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瞬间缓和、融洽了许多。
这毕竟只是一次登门答谢,核心意思表达到了即可,谁都没有主动去提周婉晴那个敏感的话题。又闲聊了十来分钟,虞家父母便起身告辞。陆父陆母和陆怀瑾兄弟客气地挽留了几句,便一起送客。
只是小志不干了,说什么也要虞小满留下陪他玩,抱着虞小满的腿不肯撒手。最后还是虞小满蹲下身,好说歹说,答应大年初一一定和他一起去逛庙会,并且请他吃糖葫芦,小家伙才委委屈屈、眼巴巴地松了手,反复确认:“拉钩!漂漂姐姐一定要来!”
周婉晴看着自家儿子对虞小满很是喜欢,心中多了几丝不可察觉的亲近,是她自己都没有意料到的。
从陆家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虞母拉着虞小满的胳膊,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问道:“小满。我瞧着那个陆科长,从我们进来到离开,那眼神好几次都落在你身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关注可不是假的。而且我看陆家这家人,父母兄弟都是讲道理、明事理的人,家风应该不错。你就……真没点那个想法?”
虞小满被母亲这直白的提问弄得脸颊微热,嗔怪道:“妈!您这才见第一次面,就看这么准啊?火眼金睛啊您!”
“那当然!”虞母带着点小得意,“你妈我活了大半辈子,看人还是有几分准头的。你看陆家那兄弟俩,言行举止,一看就是有教养、素质很高的人家教育出来的。那个小志的妈妈,虽然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但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没给我们难堪。”
“那我也很优秀啊!”虞小满立刻抱住母亲的手臂,带着点小撒娇,巧妙地岔开话题,“我爸妈也很有素质,把我不也教养得这么好、这么优秀嘛!是不是,爸?”
这话哄得虞父和虞母都开心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是是是,我闺女最好最优秀!”虞母拍着女儿的手,乐呵呵地说道。虞小满岔开话题,也是怕母亲追着问毛衣的事情,她以为是自己有效的岔开了话题,实则是虞母知道女孩子脸皮薄,也并不想拆穿。
于是关于陆怀瑾的那个敏感话题,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岔开,暂时搁置了。
虞小满一家人走后,客厅里恢复了宁静,只余下小志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陆怀桢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略一沉吟,还是走了过去。他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回应便推门而入——这是他们兄弟间多年来的默契,也是他作为长兄的一点特权。
陆怀瑾正坐在书桌后,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机械原理书籍,看得专注。兄弟俩平日各自忙碌,难得碰面聊的也多是工作相关,很少涉及私人感情。
陆怀桢走到书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直接锁定在弟弟身上,开门见山地问道:“今天这事儿,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那个虞小满?” 他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
陆怀瑾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书页上,手指稳稳地翻过一页,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你这话说得可不准确。” 他巧妙地避开了问题的核心,又将球踢了回去。
“切!” 陆怀桢被他这四两拨千斤的回答给气笑了,直起身子,抱着手臂,“行啊你,现在说话是滴水不漏,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承让。” 陆怀瑾依旧惜字如金,语气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兄弟间的调侃。
陆怀桢看着弟弟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决定换个策略。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那姑娘……我看着倒是不错。模样周正,眼神清亮,不像是心思多的,听说学习也好。” 这夸奖来得有些突兀,但在当前语境下,指向性再明显不过。
果然,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陆怀瑾终于从书本里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自己大哥。虽然听到大哥认可自己喜欢的人,心底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愉悦,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瞬间占了上风——那是一种雄性领地被打扰般的不爽。尤其是被一个同样优秀、知根知底的雄性动物当面夸赞。
陆怀瑾那眼神里混合着警惕、审视和一点点“要你多嘴”的意味,让陆怀桢简直无语。
“你那是什么眼神!”陆怀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我的意思是,人家姑娘挺好,跟你挺配!省得妈整天为你这事操心!” 他觉得自己进门没说几句话,倒攒了一肚子气。
“不。” 陆怀瑾几乎是立刻否认,语气斩钉截铁。
这个干脆利落的否定让陆怀桢愣住了,难道自己看错了?弟弟对那姑娘没意思?
就在陆怀桢疑惑之际,陆怀瑾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她更优秀。”
陆怀桢:“……” 他感觉自己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得,白操心了!他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想着过来跟这个感情上像块榆木疙瘩、还自带八百米滤镜的弟弟唠感情问题!他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转身,带着一肚子无语,“砰”地一声从外面带上了书房门,力道稍微大了点。
世界清静了没多久,书房门又被轻轻敲响。这次进来的是陆母,她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银耳羹。
“怀瑾啊,还没睡呢?给小志煮的宵夜,多出来一碗,你也喝点,润润肺。” 陆母将温热的瓷碗放在书桌上,语气温柔。这待遇在往日可是没有的,意图显而易见。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顺势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慈爱又带着几分担忧地看着小儿子。“怀瑾啊,”她轻声开口,“妈就直说了,你的那点心思,妈一眼就能看出来。今天人家姑娘上门,你那眼神……妈都看在眼里呢。”
陆母顿了顿,语气更加柔和:“你跟妈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是真喜欢,就得主动点,姑娘脸皮都薄”
陆怀瑾握着书页边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他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嘴唇微微动了动,喉结滚动,却发现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根本无法用言语清晰表达。
怎么想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怎么想的。
他只知道,虞小满像一道意外闯入他灰暗、沉重世界里的光,她与所有的女孩都不同,她鲜活、明亮,带着勃勃生机和一点狡黠的神秘。
最初靠近她,会让他有种狩猎的感觉——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追捕,而是长年累月的职业警惕性遇到值得探究的目标时,那种混合着兴奋、好奇与审视的本能反应。他像一匹孤狼,在暗处观察着这个突然出现在领地内的、美丽又危险的生物。
再后来,这种警惕在不知不觉中变质了。他发现这道光不仅不刺眼,反而温暖得让人想要靠近。在她身边,他可以暂时卸下国安人员时刻紧绷的面具,不必时时刻刻揣测人心、计算得失。她看他的眼神清澈坦荡,即便有所隐瞒,也带着一种奇异的真诚。靠近她,会让他觉得莫名的放松,甚至……贪恋那份温暖。那是他在枪林弹雨、阴谋算计的日常里,几乎已经遗忘的,属于普通人生活的温度。
但是,未来如何?他真的没有仔细想过。他的工作性质特殊,危险常伴,能给得起什么样的承诺?他害怕。害怕如果贸然捅破这层模糊的关系,会不会连现在这样能自然相处、偶尔见面的距离都无法维持?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靠近,反而将她卷入不可预知的危险之中?
万千思绪在脑中盘旋,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句干涩的:“不知道。”
这三个字,带着犹豫,带着迷茫,也带着一份沉重的顾虑。
陆母看着儿子紧蹙的眉头和眼底深藏的复杂情绪,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个小儿子感情上不开窍,一心扑在工作上,好不容易似乎有个能走进他心里的姑娘,怎么偏偏又是个闷葫芦,傻愣愣地不知道去追,只知道在原地踏步,自己跟自己较劲。这感情路,看来是任重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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