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专业课、选修课像一座座小山，把她的时间挤压得所剩无几。她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看房子。
苏暖变得异常小心，她买了一个带密码锁的保温杯，灌满水后就寸步不离。宿舍饮水机里的水，她再也没碰过。
岳颖“好心”削好的苹果，笑着递过来，她也只是摇头，“谢谢，我胃不太舒服，吃不下凉的。”
所有离开过她视线的东西，她都不会再入口。
这种草木皆兵的谨慎并非被害妄想。李晓雯提过，就在她们入学前一届，音乐学院出过一件大事。
一个学声乐的师姐，天赋极高，是那一届公认的明日之星，却在参加一个全国性大赛的前夜，被人下了药。
不是什么能立刻要人命的烈性毒药，而是一种会缓慢损伤神经系统的药物。那师姐的嗓子没有完全毁掉，但音准开始出现致命的偏差。
更可怕的是，她的脑子反应变得迟钝，乐感和节奏感都成了一团乱麻。
凶手最终被抓到了，是她同寝室的竞争对手。可那又如何，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师姐，彻底失去了站上舞台的可能，最后黯然退学，从此销声匿迹。
她不能赌，她的未来，她的梦想，赌不起。
很快，又到了陆楠轩那节万众瞩目的公开课。
苏暖、姜子成和张霄三人坐在最前排的预留位置上，背后是无数道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
陆楠轩还是一如既往的装扮，简单的白衬衫，黑色的休闲裤，气质清冷。
他讲课的内容永远干货满满，从编曲的逻辑层次到和弦的色彩运用，深入浅出，直击要害，没有一句废话。
一个半小时的课程很快结束，在学生们热烈的掌声中，陆楠轩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没有立刻离开，目光在教室前排扫过，最终落在了苏暖三人身上。“你们三个，过来一下。”
周围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三人身上。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怀着一种莫名的忐忑，站起身走上讲台。
陆楠轩从他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三个牛皮纸文件袋，依次递给他们。“回去看看。”
苏暖接过文件袋，她下意识地看向姜子成和张霄，两人脸上也是同款的茫然和不解。
三人回到座位，打开文件袋的封口，他们的呼吸才猛地停滞了。文件袋里不是什么乐谱，也不是什么学习资料，而是一份房屋赠与合同。
苏暖的指尖发凉，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用力眨了眨眼。
“水岸华庭，A座，2801室。建筑面积89平方米，精装修，全套家电。”
水岸华庭，那可是J市新晋的高档住宅区，紧邻cbd，离陆楠轩的工作室只有不到十分钟车程。
这里的房价对他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学生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一个厕所的价格都够他们奋斗小半辈子了。
而现在，一套89平米，位于顶层视野绝佳的公寓，就这样以一份合同的形式，躺在她手里。
她猛地抬头，看向旁边的姜子成。姜子成的嘴巴张成了“o”型，眼睛瞪得像铜铃。他同样是一套水岸华庭的公寓，面积比苏暖的小一些，在b座。
而另一边的张霄，已经彻底石化了。他的那套公寓是水岸华庭旁边另一个小区的，面积最小，是个单身公寓，但地段同样寸土寸金。
教室里还未走光的学生们，虽然看不清他们手里的文件，但从三人的表情中，已经猜到那绝不是普通的东西。
“陆老师，”姜子成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水岸华庭的公寓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陆楠轩停下脚步，转过身。“这不是给你们的礼物。”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这是工作室的员工宿舍。”
他顿了顿，补充道：“工作室每一个正式员工，都会根据级别和贡献度，分配相应的公寓。你们三个，只是提前享受福利。”
员工宿舍？用市中心的高档公寓当员工宿舍？整个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水岸华庭当员工宿舍？我没听错吧！”
“陆神的工作室还招人吗？扫厕所的也行啊！”
“疯了吧，这他妈是一套房啊，不是一棵白菜，说送就送了？”
“人比人，气死人。我们还在为几千块的奖学金争破头，人家直接分房了。”
之前那些投向三人的目光，如果说还只是羡慕，现在已经变成了赤裸裸的嫉妒了。
陆楠轩没有再多做解释，丢下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后，便径直离开了教室，留下一个清瘦而决绝的背影，以及一教室沸腾的人心。
不愧是陆神，这手笔，简直豪横得不讲道理。
回到宿舍时，苏暖的脚步都是飘的，像踩在云端。
李晓雯正躺在床上刷手机，看见她进来，随口问了句：“哟，我们的大红人回来啦？”
苏暖没说话，径直走到她床边，把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递了过去。
“什么玩意儿？”李晓雯懒洋洋地坐起来，接过文件袋，随手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她先是扫了一眼，然后眼睛猛地睁大。“水岸华庭，89平公寓。”
下一秒。“卧槽，苏暖发财了？你抢银行了还是买彩票中大奖了？”
苏暖被她晃得头晕眼花，哭笑不得地解释：“这是陆老师给的。”
她把“员工宿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李晓雯听完，足足愣了半分钟。
“我操，陆神牛逼！”李晓雯一把抱住苏暖，激动得又蹦又跳，“公寓啊，还是水岸华庭的公寓。暖暖，你再也不用找房子了！”
“是啊，”苏暖笑着说，“陆老师说，拎包入住。”
“拎包入住？”李晓雯的眼睛亮得像两千瓦的灯泡，“那还等什么，收拾东西。马上就搬，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了。”
说干就干，两人立刻行动起来，就在她们收拾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岳颖回来了。
她看到宿舍里有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摊在地上，苏暖和李晓雯正忙着往里面塞东西，脸上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
“暖暖，晓雯，”岳颖柔柔地开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旅游吗？怎么突然收拾行李了？”
李晓雯头也没抬，大声说道：“旅什么游啊，我和暖暖要搬出去住了。工作室给暖暖分了一套公寓，我们暖暖以后就是有房一族了，再也不用住宿舍了。”
岳颖的目光转向苏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恭喜你啊。”
苏暖正将一摞专业书放进纸箱，听到这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她不想再跟这个女人进行任何虚伪的客套。
岳颖心情变得很不好，她还想着，找一个更完美的机会。
比如，在某个大家都放松警惕的周末，在她们一起煮的泡面里，或者，在她“好心”为全宿舍买回来的奶茶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加上一点点那东西。
那是她托一个在化学系的朋友，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剂。只需要很小的剂量，就能对人的中枢神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她已经幻想过无数次那个画面了，苏暖在舞台上，突然忘了词，跑了调，像个小丑一样被赶下台。
她的声音变得嘶哑，她引以为傲的绝对音感变成一团浆糊。她的大脑变得迟钝，再也写不出任何动人的旋律。
她会从云端跌落，摔进泥里，摔得粉身碎骨。她会失去陆楠轩的青睐，失去所有人的追捧，最后变成一个谁也记不住的废物。
可是现在，苏暖要搬走了。搬进高档公寓之后，她跟苏暖的交集就少了。自己的计划竟然就这么夭折了，苏暖怎么就这么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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