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达成“一起”的共识后,山洞里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一种无形的默契在阿禾和敖渊之间流淌,不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彼此都能心领神会。
阿禾依旧每日外出,但行动更加缜密,如同真正的山林精灵,将潜行和侦察发挥到了极致。她不再仅仅满足于躲避和观察,开始有意识地利用地形和小动物们传递的零碎信息,尝试绘制那些水瘴傀大致的活动范围图,试图找出它们巡逻的间隙和规律。
她带回来的信息也变得更加具体和有价值。
“东边老松林往北三百步,有一片它们很少去的乱石坡,可能是嫌石头硌得慌?”
“西边沼泽边缘,每天午后雾气最浓的时候,它们的动静会小很多。”
“南面……好像来了个新的‘大家伙’,气息比之前的都冷,我隔老远就觉得汗毛倒竖,没敢靠近。”
她趴在地上,用烧黑的树枝在相对平整的石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示意图,小脸严肃,像个正在推演军情的小将军。
敖渊则会安静地听着,金色的眼眸落在那些简陋的线条上,结合自己微弱神力探查到的气息波动,在心中默默勾勒出更精确的敌我态势图。他会偶尔用爪尖点一点地图的某个位置,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比如“……此……处?”或者“……避……开。”
阿禾便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是询问细节,还是提醒她避开危险区域。
这种高效的协作,让阿禾感觉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她所做的每一分努力,都成为了敖渊判断局势、规划恢复路径的重要依据。这种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让她充满了干劲,连日的疲惫和恐惧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而敖渊,在阿禾带来的这些“凡人智慧”的辅助下,对洞外情况的掌握也变得更加清晰和立体。他不再仅仅依靠神力感知那模糊的气息,而是能结合具体的地形、时间甚至那些低等傀怪的“习性”来综合分析。这让他规避风险的效率大大提升,也能更精准地分配那点可怜的灵气,用于最关键处的冲击和修复。
他的恢复速度,在阿禾无意中的帮助下,竟然比预想的要快上那么一丝。
这天,阿禾带回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敖渊,”她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极低,“我好像……看到那个‘大家伙’了。”
敖渊金色的眼眸瞬间锐利起来,紧紧盯住她。
“就在南面那个山坳的阴影里,”阿禾比划着,心有余悸,“看不清楚具体样子,就是一团特别浓、特别黑的影子,比普通的水瘴傀大好几圈!它周围……好像还有几个普通的水瘴傀围着,像……像士兵守着将军一样!”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而且,我感觉……它好像不是在漫无目的地找,它待在那个地方很久了,时不时地……会朝我们这边的方向‘看’过来,虽然它可能没眼睛,但就是有那种被盯着的感觉!”
定点监视?高阶傀将?
敖渊的心沉了下去。黑水蛟族果然派来了更具智慧的中阶头目。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已经大致锁定了这片区域,只是在等待最佳时机,或者……在确认他的具体位置和状态。
情况愈发危急。
他必须尽快恢复到能够施展一些隐匿或短距离遁术的程度!否则,一旦被那个傀将确认位置,发动总攻,以他现在的状态,绝无幸理,阿禾也必受牵连!
一股强烈的紧迫感再次攫住了他。
阿禾看着敖渊骤然凝重的眼神,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他身边,像往常一样,准备在他运功时守在旁边。
然而,这一次,敖渊却没有立刻开始调息。他转过头,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深深地看了阿禾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关切,有决绝,还有一丝……阿禾看不懂的沉重。
然后,他抬起前爪,用爪尖,在阿禾平日画地图的那块石板上,缓慢而清晰地,划下了几个歪歪扭扭、却勉强能辨认的凡间文字——
“若……事……急……自……顾……逃。”
若情况危急,不要管我,自己逃。
阿禾看着那几个字,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他让她丢下他逃跑?
一股混合着震惊、难过和莫名怒意的情绪冲上头顶,让她的小脸瞬间涨红。
“我不!”她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我们说好一起的!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逃跑?!要逃一起逃!要留一起留!”
她瞪着敖渊,眼圈瞬间就红了,胸膛剧烈起伏着,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
敖渊看着她激烈的反应,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容。
这凡物……果然如此。
他沉默着,与她对视。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久,阿禾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但眼神里的倔强却丝毫未减。她用力擦了一下眼角,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敖渊,你听好了!是我把你从那个快死的‘大鱼’捡回来的!你的命有我一半!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随便放弃!我也不准!”
她顿了顿,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而且,你别小看我!我可是靠山村跑得最快的!真到了那时候,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
看着她那副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要强撑着放狠话维护他的模样,敖渊心底那片冰封的角落,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炭火,发出“嗤”的轻响,融化了一小片。
他缓缓地、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伸出前爪,用爪背,极其轻柔地,蹭了蹭阿禾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
“……傻。”他低哑地吐出一个字。
这一次,不再是嫌弃,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宠溺的无奈。
阿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的动作弄得一愣,脸颊上那冰凉坚硬的触感,却奇异地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安。
她看着敖渊那双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暖意的金色眼眸,忽然就明白了。
他不是在推开她,他是在用他笨拙的方式,保护她。
就像她想要保护他一样。
她鼻子一酸,这次却没有哭,反而用力地、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灿烂笑容。
“反正,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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