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的指尖在那干涸的血字上轻轻滑过,“他们怕的不是枪,是话。”这十个字,仿佛带着李文书最后的体温,透过粗糙的纸页,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缓缓合上笔记本,那沉甸甸的感觉,远不止一本册子的重量,而是一个灵魂在呐喊。
他抬起头,清晨的薄雾像一层纱,笼罩着寂静的营地,也笼罩着每个战士心头的迷茫。
但此刻,林锋的眼中,迷雾正在散去,一条全新的、无人走过的道路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猛然起身,动作带起的微风吹动了桌上的烛火。
他没有片刻迟疑,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卫兵!通知白兰、花姑、老刘,所有骨干,五分钟后到我这里开会!”
很快,几道身影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凝重。
敌人的封锁如铁桶一般,断粮、断盐、断药,更断了与外界的一切消息,队伍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情况大家都清楚,”林锋开门见山,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敌人封了我们的路,我们就从他们想不到的地方走。走哪?走嘴!”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斩钉截铁,“他们断了我们的粮,我们就自己造!怎么造?把‘理’变成‘米’!”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能理解这番话的深意。
林锋没有过多解释,转身摊开一张简陋的军用地图。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然后划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线,将七个被分割包围、彻底切断补给的山村串联了起来。
“从今天起,我们的战场不只在山沟炮楼,更在这七个村子,在每一个百姓的耳朵里,饭桌上。”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我们要让根据地里流传的每一张纸,都值一钱盐!”
白兰,这位负责情报工作的女干事,最先反应过来。
她连夜将近期缴获的敌方广播稿和监听记录重新整理了一遍,秀眉紧锁。
她将一份文件递给林锋:“队长,你看,这是他们昨天广播的内容,声称你已经率部投诚。我仔细分析了里面的录音,漏洞百出。”她指着记录上的一处,“他们为了模仿你的声音,伪造了一段你在战场上的喊话,但背景音里的枪声,我听得出来,是三个月前我们伏击小野中队时,缴获的那挺歪把子机枪的声音!他们根本不懂战场,只懂演戏!”
“可老百姓听不出歪把子和三八大盖的区别。”花姑忧心忡忡地补充道,她常年负责群众工作,最了解乡亲们的处境,“他们只知道,收音机里说你投降了,外面到处是伪军的岗哨,家里快没盐吃了。真假,对饿肚子的人来说,太远了。”
“说得好!”林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带着绝对的自信,“真假是辩不出来的,但肚子不会骗人。那就让他们用舌头投票——谁发的东西能换来盐,谁说的话,才是真的!”
计划立刻启动。
当天深夜,花姑带着两个机灵的村妇,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潜入了镇上最大的米店“钱禾庄”。
钱掌柜正捻着胡须,在昏暗的油灯下拨着算盘珠子,听到动静,警惕地抬起头。
花姑没有废话,将一张林锋亲手书写的“兑付凭证模板”推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钱掌柜,你敢印这个,我们就敢拿命去送。”
钱掌柜浑浊的眼睛盯着那张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最醒目的是那句“凭此条可兑粗盐一钱”,以及下方一个鲜红的“林”字印章。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外面的更夫都敲了两遍锣。
突然,他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一口黄牙,笑声却带着一丝悲怆:“我儿子……三年前死在鬼子炮楼前。他不是被枪打死的,是冲上去抱炸药包时,扭头对后面的人喊了句‘林排长来了,冲啊’,被炮楼上的机枪扫中的。他信林排长。”
他猛地一拍桌子,算盘珠子跳了起来:“这印,我印!别说三十张,三百张我也给你们印出来!”
那一夜,三十张粗纸印成的传单,通过钱禾庄流了出去。
有的被巧妙地夹在买米的草绳里,有的被塞进抓给病人的药包中,有的甚至被粘在了夜香郎的桶底。
它们就像无声的种子,一夜之间,撒遍了整个镇子和周边的村落。
第二天,以赶驴贩货为生的老刘,他的五头毛ě驴背上驮的不再是山货,而是一排用铁皮和木头扎成的土喇叭。
他每到一个村口,就支起架子,拿起一副竹板,“啪啪”地打着节拍,扯着嗓子就吼开了:“乡亲们听真切,别听谣言瞎咧咧!东沟昨夜炸炮楼,缴了洋枪一大摞!西岭端了伪军窝,缴了机枪足足有三挺!都说林排长牺牲了?放他娘的屁!林排长就在咱这山梁上,带着队伍杀鬼子呢!”
他的快板词通俗易懂,节奏感又强,很快就吸引了一大群孩子跟在驴队后面跑,一边跑一边学着他的调子喊。
大人们也纷纷从屋里探出头来。
更奇特的一幕发生了,一个胆大的汉子凑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刘叔,你这消息是真是假?俺这有张条子,说是能换盐?”
老刘定睛一看,正是那“林字条”,他当即哈哈大笑,从驴背上的一个布袋里,摸出一小包用油纸包好的粗盐递过去:“换!怎么不换!这是林队长给乡亲们的信物!明儿我还带新的消息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个传单真的换到了一包盐!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速传开。
与此同时,伪军团部里,团长齐世荣气得暴跳如雷,将一个景德镇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废物!通通是废物!”他指着副官的鼻子骂道,“封锁了一个月,连个屁都没憋死,反倒让他们一群耍嘴皮子的给搅翻了天?!”
副官战战兢兢地报告:“团座,情况……比预想的还严重。镇南的三家米铺,今天上午已经被闻讯而来的百姓给挤塌了门板,全都是为了抢着换那‘林字条’。他们说,谁给盐,谁就是亲人。更……更要命的是,咱们皇协军自己的炊事班,都有人偷偷在收那玩意儿……”
齐世荣气得说不出话,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
他走到窗边,试图平复怒火。
就在这时,一阵风起,一片传单打着旋儿从窗外飘过。
那纸片轻飘飘地越过岗哨,落向营房。
一名正在站岗的伪军小兵,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趁着军官不注意,身体微微一侧,用袖口精准地接住了那片纸,然后迅速攥紧,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袖子里。
传单上,只有四个墨印的大字:幽灵未亡。
小兵的心“怦怦”直跳,手心里全是汗。
他娘病了很久,咳得厉害,大夫说要用盐水漱口才能好得快些。
一夜的喧嚣与暗流过后,山林与城镇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仿佛暴风雨来临前,连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来自某一方的下一个动作。
天边,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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