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瀑布般倾泻,冲刷着集装箱码头的铁锈和污垢,却冲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和那股冰冷的、非人的恶意。绞车控制塔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陆沉惨白的脸和肩膀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青黑色的毒素如同活物,正沿着他的血管向上蔓延。
林溪半跪在他身边,用从控制塔角落里翻出的、勉强还算干净的破布死死压住他的伤口。布片很快被浸透,那颜色不是正常的鲜红,而是一种泛着幽蓝的、不祥的暗色。陆沉的呼吸急促而浅薄,额头滚烫,身体却因为失血和污染而一阵阵发冷。他靠在锈蚀的钢壁上,眼神有些涣散,但强撑着没有完全昏迷。
“撑住……”林溪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混着冷汗,“我们得离开这里。”
塔外,黎琛那如同咏叹调般冰冷的声音穿透雨幕和金属墙壁,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陆少爷,林小姐,躲起来可解决不了问题。灯塔的光……需要燃料。而你们,是上等的祭品。”
脚步声和金属刮擦声正在逼近,不止一个。林溪能感觉到,至少有三道充满冰冷杀意和扭曲狂热的气息,呈扇形包围了这座摇摇欲坠的控制塔。她的共感能力在高度紧张下被动运转,像暴露在外的神经末梢,被塔外弥漫的负面情绪刺得生疼。那是猎杀者的兴奋,是对所谓“升华”的盲目渴望,以及……一丝被强大力量操控的麻木。
“不能再待下去了。”林溪咬牙,目光扫过控制塔内部。除了他们进来的那道门,只有一个狭窄的、通往更高处维修平台的垂直铁梯,顶端是一个锈死的活板门。几乎是绝路。
陆沉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指向控制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箱。“里面……可能有……工具……”
林溪立刻摸索过去,打开箱子。里面没有武器,只有几把锈迹斑斑的扳手、一截短铁棍,还有半罐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工业润滑剂。寒酸得让人绝望。
就在这时,控制塔唯一的入口处,厚重的铁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显然是有人在用重物猛砸。门闩扭曲,门框上的锈屑簌簌落下。
“没时间了!”林溪抓起那截铁棍,心脏狂跳。她看了一眼状态极差的陆沉,知道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绝境之中,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塔外那些追击者的情绪,不再是模糊的干扰,反而像黑暗中的灯火一样清晰可见。黎琛的冷静中带着一丝虐杀的期待;另外两个气息则更加狂躁,仿佛被某种东西催发了凶性。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林溪的脑海。既然能“听”到,能不能……“喊”回去?
她想起之前在仓库能力短暂爆发时的感觉。那不是精细的控制,而是一种情绪的洪流。现在,她没有选择。
林溪闭上眼,不再试图抵抗脑海中那些嘈杂的“低语”和塔外涌来的恶意,而是强行将自己的意识沉入其中。她聚焦于此刻最强烈的情绪——对陆沉伤势的恐惧、对黎琛的愤怒、对自身处境的绝望,以及内心深处那股不愿放弃的坚韧。
她将这些情绪如同柴薪般投入脑海中的火焰,然后,想象着自己对着塔外那些精神感应,发出了无声的尖啸!
没有物理上的声音,但一股无形的、剧烈的精神冲击以林溪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呃啊!”
塔外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和杂乱的脚步声,砸门的声音戛然而止。林溪的“共感”视野中,那三道清晰的气息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黎琛的气息波动了一下,迅速稳定,但另外两道则充满了惊愕和短暂的迷失感——他们的感官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干扰打乱了。
有效!
但代价也随之而来。林溪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有瓷器在她的颅骨内寸寸龟裂,视野边缘真的出现了细密的、闪烁的裂纹状光斑。左耳的嗡鸣声加剧,几乎盖过了外面的雨声。鼻腔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她抬手一抹,是刺目的鲜红。
“走!”林溪顾不上这些,趁此机会,她用尽力气架起陆沉,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垂直铁梯。
陆沉似乎被她的状态惊醒了几分,配合着她的力量,艰难地向上攀爬。铁梯湿滑冰冷,每向上一步都无比艰难。
塔下,黎琛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有趣的把戏……但垂死的挣扎,只会让狩猎更有趣。”他显然没有被完全影响,并且迅速判断出林溪他们的意图。“上面是死路。打断梯子。”
一名恢复过来的追击者举起手中的武器,似乎是一种改装过的射钉枪,对准了铁梯与平台连接处的锈蚀螺栓。
林溪和陆沉刚刚爬上平台,脚下的铁梯就发出了令人心悸的断裂声。螺栓崩飞,一截梯子歪斜地垂落下去。
而他们面前的活板门,如同预想的一样,被厚厚的锈垢封死,根本无法推开。平台狭小,无处可躲,他们被困在了这个离地七八米的空中囚笼里。
雨水无情地打在两人身上,陆沉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伤口的青黑色似乎又扩大了一圈。林溪背靠着冰冷锈死的活板门,看着下方重新围拢过来的敌人,黎琛好整以暇地抬起手,那把造型奇特的音叉武器再次对准了他们。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上来。她的第一次主动能力爆发,仅仅为他们争取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却让自己付出了鼻血横流、头痛欲裂的代价。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林溪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活板门的锈缝里,指尖传来刺痛。就在这时,她那过度使用而变得异常敏感的共感,捕捉到活板门背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非机械的……震动?像是某种生物在缓慢蠕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和冰冷。
这下面……不是实心的?或者说,这扇门通往的,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维修平台?
黎琛的音叉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危险的预感让林溪寒毛倒竖,她没有时间犹豫了。
“陆沉!抓紧我!”林溪用尽最后的力气,不再试图推开活板门,而是将身体重心猛地向后撞去!同时,她将那股因绝望而再次沸腾的情绪力量,不顾一切地导向身后那扇锈死的门!
“砰!”
锈蚀的合页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活板门竟然向内崩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混合着浓重海腥味和陈年霉腐气息的冷风从缝隙中涌出。
下方,黎琛的音叉攻击已然发出,无形的震波扫过平台,林溪感到五脏六腑都跟着共振,喉头一甜。但她借着后撞的力道,带着陆沉,滚进了活板门后的黑暗之中。
失重感传来,他们似乎跌入了一个倾斜的管道。最后映入林溪眼帘的,是黎琛追到平台边缘,向下望来的、带着一丝惊疑的冰冷目光,以及他身后那被暴雨和血色迷雾笼罩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旧港码头。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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