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港灯塔深处,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血腥与铁锈的混合物。林溪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管,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障碍,潜入底层核心区域。
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呈现眼前。这里不像是人类科技的造物,更像某个被遗忘的、进行着亵渎仪式的古老祭坛。地面由暗色的金属整体浇筑,上面蚀刻着繁复而诡异的图案——那并非任何已知文明的纹饰,而是一幅扭曲的星图,星辰的方位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错乱感。星图的关键节点处,它们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穹顶,让人脊背发凉。
祭坛的中央,是最令人心悸的存在。一根无比粗壮的“生体导管”拔地而起,直插上方幽暗的穹顶。它并非纯粹的金属构造,其表面覆盖着搏动的、泛着幽蓝光芒的血管状组织,它们如同有生命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内部的金属骨架,规律性地收缩、舒张,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嗡鸣”声,仿佛一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心脏在跳动。导管内部,隐约可见幽蓝色的流光如同血液般输送,将一种不祥的能量泵送到灯塔的每一个角落。
林溪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和精神的压迫感,试图靠近观察,寻找这诡异装置的弱点。
就在这时,环形空间一侧的通道口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几声短促的枪响。紧接着,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猛地撞了进来,是陆沉!
他身上的黑色作战服多处破损,深色的血迹在他身上晕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眼神锐利如鹰,尽管狼狈,但那股不屈的悍勇依旧不减。他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突围才抵达此处。
“林溪!”陆沉看到她,急促地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喘息,“控制中枢就在上面,陆振海他……”
话音未落,仿佛他们的会合触发了某个终极开关。中央的生体导管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强光!一股无形的、狂暴的能量脉冲以导管为中心,呈环形猛烈扩散开来。
“嗡——!”
林溪只觉得耳中一阵尖锐的鸣响,随即彻底失聪,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不仅仅是声音,头顶原本提供照明的惨白灯光瞬间熄灭,整个底层空间,不,是整个旧港区,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应急电源似乎也完全失效,绝对的黑暗笼罩了一切。
但这黑暗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咔嚓……咔嚓……轰隆……”
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和铰链转动的巨响从头顶传来,打破了死寂。灯塔顶部的结构正在发生剧变!厚重的特种合金装甲板如同绽放的花瓣,一层层地向外开启、滑落,露出了灯塔最顶端的核心结构。
那并非寻常的探照灯或雷达,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生物眼球晶状体般的透明透镜。它由某种前所未见的生物材料构成,内部流淌着与生体导管同源的幽蓝光芒。
今夜,天穹之上,月色正浓。清冷的月光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被那生物透镜疯狂地捕获、聚焦。透镜内部幽蓝的光芒与月光相互交融、激荡,最终化作一道无比凝聚、无比刺眼的幽蓝色光束,如同神话中神只投下的长矛,悍然刺破黑暗,笔直地射向灯塔外那片广袤而深沉的海域!
光柱落入海面的瞬间,异变再生!
被光束笼罩的海水并没有沸腾或蒸发,而是开始以光柱落点为中心,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旋转起来。漩涡初时不大,但眨眼间便扩张成一个直径足以吞噬巨轮的巨大黑洞。海水在漩涡边缘疯狂咆哮,形成白色的浪墙,而漩涡中心却幽暗得如同直通地狱的深渊。
那视觉和感觉,就像是被一个无法想象其庞大的“存在”静静地“凝视”着。不是视觉上的看,而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俯瞰。强烈的恶心、眩晕、灵魂被剥离肉体的虚脱感汹涌而来。环形祭坛外,隐约传来其他人体力不支倒地或痛苦干呕的声音。
“守望者”……这就是“守望者”的凝视吗?
“哈哈……哈哈哈……成功了!桥梁已成!”
一个疯狂而得意的大笑声从祭坛上方的一处悬空控制台传来。那里不知何时亮起了微弱的、不受电磁脉冲影响的自持能源灯光,映照出陆振海那张因极度兴奋而扭曲的脸。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神迹的狂信徒,俯视着下方痛苦不堪的两人,俯视着那个正在形成的海上漩涡,眼中闪烁着近乎癫迷的光芒。
就在这天地异变、所有人都被那恐怖的“凝视”压迫得失去大部分行动能力的瞬间——
一直沉默地跟在陆振海身侧,或者说,是悄然移动到了陆沉侧后方的黎琛,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与平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音乐家判若两人。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截看似是琴弓的物件,但弓身闪烁着不自然的金属冷光,弓尖更是淬着一抹诡异的青黑色。
时机抓得狠毒到了极点!正是陆沉因精神压迫而跪地、心神被陆振海的狂笑和外部异象所吸引,防御最松懈的一刻!
“扑哧!”
陆沉猛一躲闪。
一声微不可闻的利器入肉之声。
那淬毒的琴弓尖端,精准无比地从背后刺入了陆振海手下一位高大精英的心脏位置!
那位精英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透出的一小截染血弓尖。剧烈的疼痛甚至还没来得及传递开,一股青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毒素便已顺着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冲心房!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喷出一口带着诡异黑色的血液。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那具曾经充满了力量与意志的身躯,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向前倾倒。
在林溪的注视下,那位精英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环形祭坛边缘一道不知何时凹陷下去、此刻正缓缓被不知名液体注满的“血槽”之中。
幽蓝的灯塔异光,疯狂旋转的海上漩涡,陆振海失意的狂笑,黎琛冰冷的侧脸,以及血槽中那位精英迅速被浸没的躯体……共同构成了一幅灯塔倾覆之始的、绝望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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