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开了钱匣,让陶七海数了够了铜钱给刘石,一两银子兑换成铜钱,现在是一千二百文,还需要给五千文。
看着空落落的钱匣,陶老爹莫名心痛,这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呢,虽然大部分是孩子们卖小野猪、卖糖、卖竹荪、卖天门冬……挣得的。
幸好还有一个五两的小元宝,稳稳地藏在角落,那是给大春的嫁妆钱。
拿到钱的刘石还是很惊讶的,他在六禾殷勤地倒水下,连喝了五碗水,越喝心里越没底。
见到陶七海时,他都以为陶家要反悔了,没想到陶七海却给他塞了一包钱。
“你们家,决定了?”
“那是当然。”陶七海拍着胸脯道。
卖牛车的事终于解决,不用程氏吩咐,大家就忙活起来做晚食,四冬则带着五月六禾去割草喂牛。
半个时辰之后,一顿简单但又美味的晚食就摆在餐桌上。
刘石是客人,被请到了上座。陶老爹虽然腿还没好,但依然作陪,这是一家之主的礼仪,陶老爹心痛但却不失微笑地让刘石多吃点。
程氏从陶七海口中得知了他的事情,觉得这孩子可怜,但又坚强,所以充满爱意地夹菜给他吃。
大春、二夏、三秋也劝他,别紧张,千万别不好意思,因为害羞只会让自己少吃几片肉。
果然,陶老爹喊吃饭后,四冬、五月、六禾还有陶七海,都跟抢劫一样,哗啦哗啦地扒饭、吃菜,话都很少说,怕多说一个字就少吃一口菜。
刘石已经很少能吃到这么热闹的一顿饭了,心里很是感动,忍不住对陶老爹、程氏、陶七海等轻轻地说声谢谢。
大家都当没听见地含糊过去。
这一顿饭吃下来,除了陶老爹,大伙儿都吃得很满意。
刘石是没办法赶回县城了,只能留宿陶家。程氏早就想好了,让五月去跟大姐二姐睡,六禾去跟三姐四姐睡,腾出床来,重新铺上床褥,又翻出了一床刚晒不久的被子,简简单单凑合成了客房。
五月六禾还给刘石烧了热水。
借着火光,陶七海拿着棍子教几个姐姐数数、认字。大家都能顺利地数到一百了,字也从简单的一二三四五,改成认村、镇、县,以及自己的名字,随后又跟着读几句千字文。
刘石很是震惊,但更多的是钦佩,家里这么穷,还能这么刻苦,最重要的是每个人脸上似乎都不愁苦,反而乐观、团结,紧紧拧成一股绳。
他想到了小草,以后有机会也让小草去认字、读书,像陶七海那样,像他们家那样。
第二天吃过早食,刘石就背着包袱上路了,临了再次嘱咐四冬到时候去找他,他们一起去县衙开一份买卖契书,这事才完美结束。
陶老爹家也开始各忙各的。
大春、三秋去宋家造房子;二夏去豌豆地里看看,浇浇水,施施肥什么的,好多长点豌豆苗;四冬则去放牛,由于竹包卖不出去,编竹包的活儿暂停;五月去洗衣裳,六禾喂兔子喂鸡。
陶七海一如既往地,爱干嘛干嘛。
显然,陶七海有点无聊,他跟在六禾的屁股后面去喂兔子,兔崽子已经长大一点了,但还是粉嫩粉嫩的。
后来又跟六禾去喂鸡,冬天了,母鸡很少下蛋,但偶尔也能捡到一两个。这不,六禾发现了一个蛋,正要去捡,却被陶七海抢先一步,结果他没拿稳,鸡蛋落了地,裂开了。
六禾眼疾手快,赶紧把鸡蛋捞起来,怒道:“海弟,你去写作业吧?明天不是就不休沐了吗?”
陶七海知道自己遭嫌弃了,背着小书箱就出门,他想去学堂写字的,但双脚却把他带到了宋家。
他来宋家已经很多次了,大家对他很熟,顾老夫人也关照过下人,只要陶七海来找芸宝,不必拦着,带他去就行。
所以下人看到陶七海后,很热情地把他带到了书房,芸宝就在书房里。
顾老夫人要求她每天都要练字,她已经写了好几张大字,但顾老夫人不满意,觉得她心不定,罚她再多写几张。
芸宝正红着眼准备继续呢,就看到陶七海被下人带过来,陶七海还没开口说话,她却先说了,只是声音有些委屈:
“你,终于来找我了。”
一滴眼泪就很快地划过她的脸颊,陶七海一怔,他最怕女孩子哭了,而且他还不会哄的那种,这可怎么办?
他像卡住了一般,停在书房门口一动不动。
“干嘛?你打算转身就走?”芸宝瞪他一眼。
陶七海认怂,讨好地上前:“没有没有。你怎么哭了?”
“祖母罚我多写几张大字。”
“这有啥?就当是做林先生的作业了,我帮你写吧。”陶七海决定先哄再说。
芸宝却不愿意,“算了吧,你的字太丑,祖母不用看都能认得出来。”
陶七海:……对于还不会写毛笔字的他来说,他的字确实很丑,软绵无力,没有笔锋。
“那你就教我怎么写字,这样我就能陪你一起练习。”
芸宝转了转眼珠子,觉得这主意不错,“那行,我当先生,你当学生,跟着我一起写。”
很快两人就各坐书桌一边,陶七海铺开纸,研好墨,先是认真听芸宝讲笔法,然后再一笔一划地跟着学。
在芸宝看来,陶七海算是一个认真听话的学生,但是太笨了。
手生硬得好像一根木棍一样,转弯的地方总是学不会,不是轻了就是重了,写得一塌糊涂。
芸宝都给气笑了,两人就胡乱涂鸦起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这自然得重写了,但重写之后,他们反而更平静了,写得的字就越发工整挺拔起来,而且越写越开心,不知疲倦,直到陆氏送来一小盘点心,他们才停笔。
点心是桂花糕和透花糍。
透花糍是糯米做的,有点晶莹剔透的感觉,很清凉,吃了不上火。
陶七海很喜欢吃,连吃了两块呢,正擦手呢,突然就瞥见陆氏放在一旁的竹包,很熟悉,又很陌生。
“宋伯娘,您这竹包是哪儿来的?真好看。”
“哎呀,你别叫宋伯娘了,我后来才知道你还有几位姐姐,你娘比我大些呢。不如你就叫我陆婶娘吧。”陆氏笑道,“这竹包就是你们做的呀,我只是把你们的布取了,换成了别的布,又添加了一些坠饰。”
“啊……原来如此!”
陶七海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竹包卖不出去了,竟然是它的装饰在陶家村人看来很不错,可到了县城就觉得一般,跟菜篮子差不多。
人靠衣装马靠鞍,再高端的包包也是需要包装的!
他想到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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