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越来越多,围拢而来,没一会儿就把那一小沓麻纸分完了。具体多少张,陶七海没数。
不过从厚度来看,应该不到一刀。
他还想从货箱架里继续掏出麻纸呢,但转念一想,这货箱架根本装不下这么多纸,再拿出来就露馅了。
细水长流,来日方长吧。
不过,他看着空间里那一堆五十文一张的宣纸,沉思起来,随后拱手和书生道歉,表示今日带的麻纸不多,过几日再来,请大家见谅。
就在书生们一脸沮丧之时,陶七海话锋一转:
“麻纸没有了,但我还在其他货郎那里,看到过一种纸,洁白无瑕,还有点柔软,像被子一样,摸起来舒服无比,不知是什么纸。各位书生大哥,都是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还请帮小子我看看,如何?”
陶七海一顿彩虹屁输出,引得有些书生都不耐烦了。
“我说你这小货郎,说话怎么大喘气呢?有什么货就拿出来吧。”
陶七海这才见笑地从货箱架的最底层抽出更小的一叠纸,很少,只有十来张吧。
“就是这纸,书生大哥,你们给看看吧。”
没买得麻纸的书生们往前围过来,连连发出啧啧的称赞声。就连买了麻纸准备走的书生也停下脚步,一起共赏。
“果然是好纸啊!”
“而且还是上等的宣纸!”
“这得在益州城才有得卖吧!”
有人就心动了,问道:“小货郎,你这纸多少钱一张?”
陶七海假装天真地说:“书生大哥,您看着给吧,我也不懂。还是你们说了是宣纸,我才知道的。”
看着给?那……
书生心里一顿盘算,“三十文一张如何?”
还没等陶七海在心里把这个书生骂一遍,这一下子就砍去了二十文,太黑了吧?白面书生也这般心黑吗?
结果就有人冷嘲道:“陈昂,你也太会砍价了吧?”人群里就传出几声低低的笑声。
陈昂尴尬一笑,脸色微红,“实在是现下囊中羞涩。”
那人一听,更起哄了,“买不起就别买。我出四十文一张!”
此话一出立刻招来鄙夷之声。
“我还以为你能出多高呢!也才四十文?嘁,书铺里都卖五十文呢!小货郎,五十文一张,这些我都要了,如何?”
一下就包圆了,弄得其他书生无话可说。虽说他们每季的束修很贵,家中能支付得起,但算上平时的笔墨纸砚,以及过节给先生的节仪,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所以他们身上也没有多少零花钱。
原本陶七海还拉着五月六禾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瓜呢,让他们互相抬价,进行拍卖,价高者得。
正看得津津有味,却不想,冷场了。他也不好下场跟拍呀。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以五十文一张的价格出手时,人群之后传来惊天一声:“我出六十!六十文一张!”
对嘛,就应该这样嘛。就是竞拍有点慢,本拍卖师差点就落锤了。陶七海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
等等,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随着声音的传来,书生们也让出了一条道,陶七海顺着这条道看过来,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绸缎学子服、像个小胖墩似的人。
正是霍珩!
他对上陶七海的目光,贱兮兮地笑着。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
陶七海不怵他,环顾书生们,笑着问道:“还有出价更高的吗?六十文!六十文一次!六十文两次!六十文三次!成交!”
陶七海给五月使了个眼色,五月立马明白过来,从陈昂手里拿过宣纸,笑吟吟地递给霍珩。
霍珩看都不看,鄙夷地说:“成交?成什么交?”
“六十文一张宣纸,难道刚才霍公子是说说而已吗?”有书生看不惯霍珩耍赖行径,揶揄道。
书院里,霍珩虽然才入学不久,是低年级的学生。但仗着他家是青石县第一富绅,根本不把高年级的书生放在眼里。
他看不惯他们书呆子,他们看不惯他横行霸道。
“没错。我就是说说而已,”霍珩霸道地说,“没想到这小货郎当真了!哈哈哈,真听话!”
“霍珩!你买不起就别掺和,太丢我们书院的名声了!”
“我买不起?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爹是谁?我会买不起?”他冷笑地看着书生,瞬间暴怒,“你们想买是吗?我让你们谁都买不着!”
他一把夺过五月手中的宣纸,撕吧撕吧,三下五除二就把宣纸撕碎,还极其潇洒地把碎纸往空中一扬,白花花的碎纸纷纷而下,好像鹅毛大雪一般。
“雪”下的书生们都冷了几度,身子颤抖,只是他们眼色通红,都想把这个狂妄无知败家的家伙暴打一顿。
“哈哈哈……”看着书生们那怒气冲冲的样子,霍珩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不过,陶七海一点也不生气,相反,随着碎纸纷纷落地,他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十来张宣纸终于卖出去了。
“霍珩!”
一声大喝把霍珩还没完全展开的笑给憋了回去,一个神色的威严的先生从人群里挤过来。
陶七海一看,就是前几日见过的周明远。
周明远怒不可遏地看着他的学生,只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学生们就七嘴八舌地围在他跟前,控诉霍珩的蛮横无理行为,简直给书院丢脸,强烈要求将霍珩开除出去。
霍珩听了撇撇嘴,嘁,书院敢开除吗?
书院还真不敢开除,毕竟霍珩他爹霍老爷可是每年都给书院捐个一千两呢。这么大的进项要是没了,书院还怎么活?
开除不敢开除,但训斥还是可以训斥的。
周明远把学生驱散后,就狠狠地训斥了霍珩一番,还勒令他赔偿陶七海的损失,就按六十文一张算。
“这叫言而有信,君子一诺千金。”见霍珩不愿意,周明远又严厉说道。
霍珩这才叫来小厮,算了十来张宣纸的钱。
具体十几张呢,陶七海知道,只要看空间里的剩余数就知道了,一个积分一千张,好算得很。
但陶七海故作不知,毕竟没来得及数。
“就按十五张算吧。”周明远看了一眼陶七海,一锤定音。
小厮给了钱,周明远才让霍珩离开。一时间,喧闹的书院门前只剩下周明远、陶七海、五月和六禾。
看着货箱架,对上陶七海的目光,周明远心中就了然,笑了笑:“你……做货郎了?这个也不错,走街串巷,天南海北,也能增长见识。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陶七海不懂。
“可惜不能读书呀。”
陶七海就乐:“先生不必可惜,我以后就在村里读书了。”
周明远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们村有学堂了?”
“嗯,正在建,还有几天就建好了。”
“好啊,好啊,有学堂就好,你可得用功读书啊。若有不懂之处,便可来书院找我。”周明远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陶七海爽快应下,就拉着五月六禾和周明远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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