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虎忧惧了两天,每天都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第二天就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去给他爹打下手,做犁。
最近,曲辕犁的生意渐好,宋老爷定制了十把新犁,隔壁大河村也有富农来定做,也有个七八把的量,好在这些都不是很急,慢慢做吧。
山伯光看陶虎那两个黑眼圈,就知道这小子晚上可没少折腾,但是吧,你得注意身体啊,看看你锯木头的手都软绵无力,锯了半天,锯刃还卡木头里,没少被山伯白眼。
“虎啊——”
山伯看不下去了,轻喊一声,陶虎却像见着鬼了一样,被吓了一跳,气得山伯忍不住赏了他一巴掌,“你一惊一乍的,做贼心虚呢啊?你看看你那两只眼睛,黑得跟釜一样儿!媳妇虽好,但也要悠着点啊,哪天被榨干了要你还有啥用?!”
噗嗤!院子另一边的四冬就笑出声来,而两个儿媳妇却尴尬地挠头抓耳。不仅曲辕犁的生意,就连放在芸绮坊里的竹包也一天比一天受欢迎,在三月份的时候,就已经断货了!
不知道谁家千金小姐阳春时节挎着竹包去踏青郊游,惹得一众贵夫人贵小姐羡慕不已,那竹包不仅看着大气上档次,还很贴合气质,而且方便,竹包里装些自己的日常用品,眉笔、胭脂啥的,随时补妆,
这些都可以由婢女丫鬟去做,但是吧……那竹包不是还可以用来盛花?你看那小姐不就是这样的做的吗?把从野外采到的花,不管什么颜色,大小,全都装进去,顿时吸引了很多同样来参加踏青郊游的县学学子们的目光。
这可把同来的别的贵小姐气着了,一回到县城,就直奔芸绮坊,顾言还以为自家布料出啥问题了,惹得一众贵小姐,聚拢而来。待问清她们想要买竹包后,顾言这才拿出仅剩三个的竹包。
于是贵小姐们又为这三个竹包争抢起来,最后通过价高者得的方式卖了出去,最高一个卖出了二两银子。而没抢到竹包的其他贵小姐,一生气一跺脚,就买了好几匹布料,甚至连那些包装素雅的肥皂也都买了几块。你几块,我几块的,肥皂也售卖一空。
顾言立即派人告知陆氏和顾老夫人,但此时正是农忙,山伯、四冬根本腾不开手,陆氏就提议,“要不,另找人定做?”
顾老夫人却笑道,“不必,就说断货了,让人一个月后再来。”让来人回去回复顾言,这才对陆氏说:“这竹包啊,看似小件,但最要看重品质,而品质最看重手艺,换一个人定做,样子是有了,但很可能失了灵魂。还不如断货让人等着呢。”
陆氏很是信服地点点头,所以,大春新婚一过,陆氏就找来四冬,让她可以继续做竹包了,肥皂也要定制200块,全要皂角皂。
四冬给二夏说了之后,来跟山伯师父说这事儿,但山伯忙着做犁,可腾不出手弄竹包呢。他仔细想想,也就四冬手艺好点,大家在院子里做活儿,他打犁时,从旁指点一二就行,于是,山伯大手一挥,让四冬自己去折腾这个竹包。
四冬也不怵,但她一个人做不来那么老多,就说让张嫂子何嫂子帮忙,山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所以,山伯训斥陶虎的话,四冬听出来了,定是因为海弟让他以后守造纸坊的事儿,陶虎不知怎么开口,憋坏了自己。但山伯训斥似乎又说的是另外的事儿,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四冬一下子就乐了。
张氏何氏尴尬是听懂了公爹的话,当然话是好话,无非是让小叔子节制,她们也看出来,这两天陶虎不对劲儿,但是吧,有外人在,这话就有些不好听。好在四冬没听懂。
而听懂了的陶虎赶紧堵住老爹的嘴,“爹,你说啥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这样是因为……”
说到关键处,陶虎就怂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嗝儿。
“因为啥,你说。”
“因为——额儿~额儿~额儿~”陶虎紧张得连续打了好几个嗝儿,手心都急得出汗了。
山伯听不下去了,怒道:“别整这些怪声!说,因为啥?!”
“爹,额儿~不是我,额儿~想整,是我,额儿~紧张,因为我额儿~想,想额儿~分家。”
陶虎也恨自己,早不打嗝儿,晚不打嗝儿,偏偏在他紧张的时候打嗝儿,所以,卡着壳说到最后,他怒了,清晰地喊出“分家”两个字。
这一嗓子喊得估计隔壁邻居都听见了。
正喝水的四冬猛地喷出来,“啥?!”
张氏何氏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看向小叔子,这才颤颤悠悠地看向公爹,要说,公爹就是公爹,那叫一个气定神闲、从从容容,脸上面无表情,甚至还有几分讥诮。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山伯完完全全是被小儿子的这两个字给说懵了,明明这俩字很好理解,但他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六天啊,小儿子才六天,就嚷着要分家?!
哪个人家造了什么孽才生出这么个不孝子?!
哦,对了,是他家。
山伯瞬间暴怒:“我还没死呢!”于是,给了不孝子一脚,才对另一边的儿媳们嚷道:“去把你们娘、你们男人,还有大春,给我找回来。”
张氏何氏没见过公爹这么生气过,吓得赶紧把编了一半的竹包一丢,拉上四冬就出去了门。
“四冬妹子,你先回去吧,我家里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张氏道。
“好嘞,嫂子,我懂的。我帮你们去叫我姐吧,你们去找陶牛哥、陶驹哥就行。”
四冬不由分说地就往河边跑去,大春去河边洗衣服了,这是她知道的。一般新嫁过来的媳妇,都不会干什么重活,要么闲着,要么做点家务,扫扫地,做做饭得了。
可是大春做惯了农活,扫地做饭,她不太会,所以就包了全家的衣服,家里又没有打井,洗衣服就只能去河边。
大春洗了有一会儿了,才把衣服拧干,走回去,半道上看到四冬着急忙慌地赶来,就觉过家里可能是出事了,忙问:“四妹,怎么了?爹娘出……生病了?”
四冬喘着气,“不是,大姐,你快回家吧,你公爹找呢,虎子哥闯祸了,说要分家……”
嘶~大春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没一会儿大春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笑道:“没事儿,四妹,你先回去吧,告诉海弟,一切照计划。”
说完,大春这才施施然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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