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下走。太阳照在台阶上,暖得有点发烫,但他浑身却像泡在井水里一样冷。
刚才那个小太监,捧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黄绸匣子,往哪个方向去了?他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匣子边角磨了毛,和他交上去的那个,连磨损的位置都对得上。
这不正常。
女帝刚说要“三思”,证据就被送出去了?还是用同样的方式?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文华殿的屋檐。飞檐翘角,金瓦反光,啥也看不出来。可他知道,有人比他更早知道那份《宗室异动备要》的内容。
而且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没再犹豫,拐杖点地,加快速度往宫外走。脚踝疼得钻心,他咬牙忍着。现在不是养伤的时候,是保命的时候。
东华门大街上,人不多。
这地方平时最热闹,卖糖葫芦的、耍猴的、吆喝药材的,吵得脑仁疼。今天倒好,酒楼关门,摊贩收摊,连街角那只总爱追人屁股的癞皮狗都不见了。
林越心里咯噔一下。
他走过一家茶肆,门口挂着布帘,里面传出压低的声音:“……听说了吗?林大人私藏兵符,要在京畿练新军。”
“真的假的?他不是整天打瞌睡吗?”
“天音都说了‘奸邪难逃’,你说他是抓别人,还是自己就是那个奸邪?”
林越脚步一顿。
谣言已经散开了。
而且来得又快又准,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他前脚交证据,后脚就被反咬一口。这节奏,像是掐着时辰演戏。
他继续往前走,耳朵竖着。两边店铺陆续有声音冒出来。
“听说他勾结工部裴侍郎,私造火器。”
“还说他梦里自称真龙,醒来就让下人喊万岁。”
“啧,怪不得天音总响,原来是自己在通神!”
越听越离谱。
林越差点笑出声。这些黑料编得比网文还敢写。他一个连早朝都能睡过去的咸鱼,突然就成了野心家?这剧本拿错了吧?
他心里嘀咕:我现在是不是该喊一句“冤枉”?或者直接躺地上装晕?
就在他琢磨怎么应对时,脑子里念头一闪:不会又要出事吧?
这想法刚冒出来,天空忽然一静。
紧接着,一道声音穿透云层,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天示:危机四伏,小心提防。
街上瞬间安静。
茶馆里的议论停了,卖菜的大娘抬头望天,巡逻的禁军手按刀柄,连路边啃饼的乞丐都愣住了。
林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完了,系统又自作主张了。
他没想当预警台,可这破系统偏偏把他的内心oS翻译成了天道箴言。
更糟的是,他知道这话说出去,只会让局面更乱。
果然,没过多久,街角传来新的窃语。
“听见没?天音说‘危机四伏’,是不是林大人要动手了?”
“说不定是他自己感觉要遭报应,提前求饶呢。”
“哎,你们说,他要是真反了,咱们该不该跑?”
林越听得直翻白眼。
这哪是澄清,这是给他头上再扣一顶“我已预知灾劫”的玄学帽子!
他扶了扶歪掉的官帽,心想:我现在解释我是无辜的,会不会被当成“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想着,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屑,打着旋儿贴到他鞋面上。
他低头一看,是半张告示,墨迹未干,上面写着:“查实翰林院林越,图谋不轨,私蓄死士……”
他眼皮跳了跳。
这告示还没贴全,就已经有人在传了。效率高得不像临时起意,倒像是提前印好,只等一个信号就满城发放。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
左边是药铺,二楼窗户半开,有个穿灰衣的人影一闪而过,手里似乎握着什么。
右边是当铺,门口站着两个壮汉,眼神不停扫向他这边,站姿僵硬,不像伙计。
前方十字路口,一辆运炭的板车堵在路中间,拉车的老牛低着头,车夫蹲在一旁抽烟,烟都没点着。
太安静了。
连鸟都不叫。
林越握紧拐杖,指节发白。他现在可以转身回宫,找女帝理论。但问题是,女帝会信他吗?尤其是在这种“天音频现”的情况下。
他一个小时前才让她“再响一次”,现在天音真响了,内容却是提醒他自己有危险。
这不是此地无银是什么?
他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
他只能往前走。
一步,一步,拐杖敲在地上,声音清脆。
街边一家绸缎庄里,掌柜正低头数钱,手指微微发抖。他不敢看林越,也不敢关门,只能假装忙碌。
林越路过时,听见他在小声念叨:“……赵家那位说了,只要动手,事后赏百金,免三世赋税……”
林越心头一沉。
果然是冲他来的。
而且幕后之人已经许诺重赏,这些人不动手,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他加快脚步,想穿过这条街。
刚走到街心,身后传来一声布帘掀动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药铺二楼的那个人,已经站到了窗边。
当铺门口的壮汉交换了一个眼神。
运炭车的车夫站了起来,把手伸进了炭堆。
林越呼吸一紧。
他知道,下一秒就会有人扑上来。
他现在跑不了,脚伤让他速度大减。喊救命也没用,街上百姓早就被吓住,没人敢管。
他唯一能靠的,是那根拐杖。
他悄悄把拐杖换到右手,左手摸向袖中。那里藏着一把沈知意塞给他的短刃,说是“防身用,别弄丢了,不然我收回红包”。
他还记得那天她说这话时翻的白眼。
现在,红包没丢,刀还在。
他深吸一口气,心想:我真是命苦。只想躺着拿俸禄,结果天天玩命。
就在他准备迎战时,头顶再次响起一道声音——
天示:危机四伏,小心提防。
又是这句。
系统居然重复播报。
这一次,连埋伏的人都愣了一下。
药铺二楼那人动作迟滞,当铺壮汉面面相觑,连运炭车的车夫都抬头望天,一脸困惑。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天音要重复警告。
难道刺杀本身,就是“危机”之一?
这一瞬的迟疑,给了林越机会。
他猛地转身,拐杖横扫,砸向最近的一个壮汉膝盖。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另外一人扑上来,林越抽出短刃,划出一道弧线,逼得对方后退。
药铺窗口伸出一支弩箭,刚瞄准,林越一脚踢翻路边的木桶,滚向窗下,弩箭射空。
当铺另一侧冲出两人,手持铁尺,直奔他而来。
林越喘着气,背靠墙壁,手中短刃滴着血。他不知道伤到了谁,也不清楚还有多少敌人。
他只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快。
街口尘土飞扬,一队禁军骑兵疾驰而来,旗帜上写着“巡防司”。
埋伏的人脸色一变,纷纷后撤。
药铺窗口的人缩了回去,当铺壮汉撞开店门逃走,运炭车的车夫拉着牛就跑,连炭都不要了。
林越靠着墙,喘着粗气,手里的短刃还在滴血。
他抬头看向街口。
骑兵队伍最前方,是个身穿便服的年轻人,骑着一匹枣红马,手里还拿着一根糖葫芦。
那人看到林越,勒住马,跳下来,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走过来。
“林大人,”他笑着说,“您这出门,怎么跟打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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