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号指挥舱内,先前因战斗而急促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晶体,每一粒尘埃都透着沉重的肃穆。
凌笑没有去看屏幕上那辉煌的战果统计,而是转身,面向西南方那片被硝烟染过、此刻正被夜色温柔覆盖的雪域高原,垂下了头。
那里,有英雄长眠。
苏雯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同样敛去了所有表情,安静地陪着他。
她能感觉到,凌笑身上那股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此刻正前所未有地收敛着,内化成一种深沉的悲恸。
他没有说话,但整个空间的磁场都因他的心绪而变得压抑。
时间在静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凌笑的脑海里,闪回的不是自己投下毁灭性光束的画面,而是系统最初传来的战场影像——那湛蓝如洗的天空下,年轻的战士们用血肉之躯筑起的防线,殷红的鲜血洒在纯白的积雪上,像一朵朵仓促绽放又迅速凋零的梅花。
他可以瞬间抹平一座山脉,可以顷刻间蒸发一支军队,甚至可以在弹指间扭转一场国运之战。
然而,面对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他所有的伟力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能做的,只是让牺牲不再增加,却无法让时间倒流,无法让那些年轻的脸庞重新泛起笑容。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这句话,在这一刻,不再是网络上的一句流行语,而是刻在他心上的一道血淋淋的烙印。
他前所未有地清晰认识到,自己所守护的,正是由这些无名英雄用生命换来的安宁。
许久,凌笑才缓缓转过身,眼中的波澜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坚凝的决意。
他看向苏雯,声音低沉而清晰:“这次出手,是必要的。不如此,不足以震慑宵小,不足以告慰英灵。”
苏雯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番话凌笑不只是说给她听,更是说给他自己听。
“但这也提醒我,”凌笑继续说道,目光穿透了舱壁,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我的‘守护’,必须是前瞻性的,不能总是等到流血牺牲发生之后,才去扮演一个收拾残局的复仇者。那样的代价,太大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不容置疑:“系统,立刻执行新指令。将全球所有边境线、敏感区域的监控等级提升至最高。建立多维度威胁评估模型,重点分析任何异常的敌意集结、物资调动和通讯加密频率。我要在火苗燃起之前,就掐灭火星。”
“指令已确认,正在执行。”冰冷的电子音在舱内响起,但这一次,它带来的不是科技的冰冷,而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承诺。
做完这个部署,凌笑心中的郁结并未完全散去。
他坐回指挥椅,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
怒火褪去后,理智占据了高地。
他回想起自己下令攻击时,心中那一闪而过的、要将对方国度从地图上彻底抹去的冲动。
那股冲动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意识到,力量的真正可怕之处不在于毁灭,而在于它会诱惑拥有者滥用它。
一旦为了复仇而突破底线,自己与那些自己所鄙夷的侵略者又有何异?
扞卫正义与和平的初衷,绝不能演变成肆意报复的狂欢。
克制,远比释放更需要力量。这是一种更高级,也更艰难的力量。
然而,这些宏大的思考并不能完全平复他内心的波澜。
那些牺牲战士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眼前浮现。
他们不再是模糊的“英雄”符号,而是一个个具体的人。
他们,也是某个白发苍苍的母亲倚门期盼的儿子;是某个温柔女子午夜梦回时呼唤的丈夫;是某个呀呀学语的孩童眼中如山一般伟岸的父亲。
他们用生命守护了大家,可他们自己守护的那个小家,却永远地失去了顶梁柱。
“我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凌笑心中破土而出,并以惊人的速度生根发芽,迅速长成参天大树。
仅仅是在战场上为他们报仇雪恨,远远不够。
那些冰冷的功勋和抚恤金,如何能填补一个家庭永久的空缺?
他,凌笑,拥有着这个世界无法想象的资源和能力。
如果他只能做到击退敌人,那他的存在,未免也太过狭隘了。
慰藉英灵,更要关怀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家人。
这,或许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这个想法一旦确立,便再也无法动摇。
凌笑停止了敲击,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苏雯,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苏雯,帮我个忙。”
“先生请讲。”
“动用公共渠道,去查一下这次所有牺牲将士的公开信息,特别是他们的家庭情况。记住,我们所有的行为都必须在绝对尊重和不造成任何打扰的前提下进行。我只是……必须知道。”
苏雯看着凌笑眼中那份深沉的责任感,心中了然。
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后续要做什么,只是干脆利落地应道:“明白。”
随着苏雯开始在操作台前忙碌,无数公开的数据流开始汇集、筛选、整理。
凌笑的目光重新投向舷窗外的深邃宇宙,但他的思绪却早已飞回了那片土地。
从扞卫万里边疆的宏大叙事,到一个具体家庭的悲欢离合,这个焦点的转换,让他感到肩上的担子,似乎比面对千军万马时还要沉重几分。
这一次的任务,没有炮火硝烟,却可能需要比摧毁一个军事基地更精妙、更温柔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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