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午后阳光,透过东京大学附近商业街的玻璃窗,将空气晒得有些慵懒。
但这份慵懒却丝毫无法缓解九条阵心头的焦躁与烦闷。
因为他再次站在那扇熟悉的深灰色大门前,看着门上那块仿佛带着嘲讽意味的黑色木牌——
【営业时间:土、日曜日】
(周六、周日)
【午前10时から午後7时まで】
(上午10点到下午5点)
【学生営业のため、定休日中のご来店はご远虑ください】
(学生营业,非营业日勿扰。)
「またかよ!」
(又是这样!)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九条阵的心头,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一拳砸在门上。
为什么每次关键的时候都是周五!
那个叫神渡准的家伙,难道就不能像个正常店主一样天天开门吗?!这大学对他来说还有什么要上的必要吗?!
还是说……他刻意避开某些时间?
一种被无形之手戏弄的感觉油然而生。
上一次周五来访吃了闭门羹,结果之后牵扯出田中哲也那桩离奇失踪又诡异出现的案子。
这一次,又是周五,面对的是更加血腥扑朔、几乎挑战人类认知极限的金石会血案。
这种时间上的诡异同步,让他心里的疑窦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紧紧缠绕着他的理智。
他用力敲了敲门,厚重的玻璃门发出沉闷而孤独的响声,内部却如同墓穴般毫无回应,只有一片死寂,里面的水野姐妹现在正相互拥抱着睡得正香。
他不死心,又尝试拨打那个号码,结果只听到冰冷而机械的提示音——
「おかけになった电话は、现在电源が入っていないか、圏外です…」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ちくしょう!」
(可恶!)
九条阵低骂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精心打理的发型瞬间变得有些凌乱。
满腔的调查欲望和层层叠叠的疑虑被一扇冰冷无情的门彻底阻断,这种强烈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几乎让他窒息。
他盯着那扇门看了足足一分钟,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其洞穿,最终只能狠狠转身离开,背影里充满了难以宣泄的挫败和不甘。
心烦意乱的他,没有选择返回警视厅去面对上司愈加严厉的催逼和同僚们那写满“毫无进展”的报告,而是鬼使神差地、几乎是下意识地驱车回了家。
他的妻子,九条美希看到他提前回来且脸色阴沉得可怕,体贴地没有多问案件细节,只是柔声建议道:
「阵さん、最近疲れきっていますよ。今日は天気がいいから、一绪に神木公园まで散歩しない?気分転换にいいわよ。」
(阵,你最近太累了。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一起去神木公园走走?换换心情。)
若是平时,工作狂的九条阵大概率会以案件为由拒绝,但此刻,他身心俱疲,急需某种形式来摆脱那种被血腥谜团和无形墙壁困住的窒息感。
他的目光掠过衣架上那套从「世道」定制回来后、几乎没找到合适场合穿过的昂贵衣服——
漆黑的毛呢大衣、用料考究的深灰马甲、挺括的白衬衫、以及那条带着几分隐秘嚣张气息的深红腰果花领带。
(或许……换个心情,真的需要从“行头”开始?)
他沉默着,近乎仪式般地换上了这套衣服。
当最后一颗贝母纽扣扣好,领带结调整到最完美的温莎角度,那件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大衣披上肩头时,他看向玄关的全身镜。
镜中的男人,身形被剪裁极佳的衣服勾勒得异常挺拔伟岸,眉宇间连日积攒的焦躁和疲惫似乎被某种内敛而强大的气场悄然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连他自己都感到一丝诧异——
这套衣服仿佛不仅仅是一件遮体御寒的衣物,更像是一层无形的盔甲,将他与外界那些纷乱嘈杂的线索、压力和血腥暂时隔开,赋予了他一种奇异的、暂时的平静。
「とても似合ってるわよ。」
(很帅哦。)
九条美希微笑着上前,温柔地替他理了理本就不存在褶皱的衣领,然后挽住他的手臂。
「シー……」
(咝……)
九条阵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脑海中金石会据点那地狱般的景象和神渡准那谜一样的冷漠面容强行抛诸脑后,点了点头。
……
神木公园,巨大的古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投下斑驳而温暖的光影。
周五的午后,人可不少,孩子们的欢笑声、情侣们的低语声、还有街头艺人隐约的演奏声,交织成一片充满生活气息的温馨背景音。
穿着如此隆重定制西装的九条阵与身着优雅便服的妻子并肩漫步,确实吸引了不少好奇与欣赏的目光。
他那身与周围轻松休闲氛围格格不入的隆重与沉静气势,让他仿佛不是来散步放松的普通市民,而是来暗中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或守护者。
九条美希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悄悄的注目,脸上的笑容比平时更加明媚。
九条阵紧绷如弓弦的神经,在这片宁静祥和的氛围和妻子温柔的陪伴下,终于不可抑制地稍稍放松了下来。
他甚至开始觉得,或许偶尔这样彻底脱离令人身心俱疲的工作,感受一下平凡生活的脉搏,也确实是一种必要的疗愈。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公园对面街角的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一双阴鸷如鹰隼的眼睛正透过深色的车窗和望远镜片,冷冷地、精准地注视着他们,尤其是九条阵那显眼的身影。
车内,压抑的气氛与窗外的明媚截然不同。正是之前在血案现场出现过的、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却手段狠辣的金石会高级干部——饭田和哉。
他缓缓放下望远镜,对身边肌肉虬结的下属冷冷道,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温度:
「九条阵……ふん、警察の役立たずはやはり当てにならない,数日も调べて、ろくな成果も出せないくせに、のんびり女房と散步できる余裕があるなんてな。」
(九条阵……哼,警方那边的废物果然靠不住,查了几天,屁都没查出来,还有闲心出来陪老婆散步。)
「ですが、饭田様。」
(但是,饭田大哥。)
下属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汇报:
「私たちの内部调査によれば、こちらの人间は全员死んでしまい、いくつかは逃げ出し、気を失った他のホステスたちも何も覚えていないと言っています。」
(我们这边内部调查,所有的我们的人都死了,一些被吓跑和吓昏过去的其他陪酒小姐也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下属没说的是,也有一些陪酒小姐在说报警时的内容,但这些人完全不相信这些,实在是太过荒谬滑稽,完全是在做噩梦吧。
于是这自然被当做了虚假信息,排除在外了。
他们依旧是经验主义,认为这是其他组织发了狠,不光杀了他们的人还不够,还要拿刀轻轻地,不断地割死掉的尸体。
这明显是对金石会的血腥震慑!
可实在想不通是,这只是一间小小的地下酒吧而已,营业额也只能算中下等,究竟惹到谁了?不惜这么做?完全等同于要和金石会彻底开战啊。
他们现在只需要搞清楚,是哪个组织?派了多少人?用了多少时间?真正目地是为了什么?这个事件的发起人是谁?决策人是谁?
好在,他们并不完全没有线索。
「しかし、こちらの拠点にいる新人を‘管理’している男が息を引き取る前に、血で书かれたぐちゃぐちゃのもので、私たちの暗号形式で、ほぼ见えない‘水野’という文字が残されました。」
(但是我们这边有个据点里负责‘管理’新人的家伙在断气前,用血写了个歪歪扭扭的,而且是我们的暗号形式,几乎看不出来的‘水野’。)
「确证はありませんが……こちらには2年前に私たちが捕まえたホステスが一人だけいて、名前は水野千鹤です。彼女には水野凉子という姉がいます。」
(虽然不能肯定……但我们这边只有两年前抓来的一名陪酒小姐,名字叫做水野千鹤,她还有个姐姐叫做水野凉子。)
「彼女が行方不明になった後、水野凉子は狂ったように长い间水野千鹤の行方を探していました。その後、私たちはすべてのホステスが足取りを追えることに気づきましたが、水野千鹤だけは私たちの视界から消えてしまいました。もしかすると、水野凉子が彼女を助け出して隠れたのかもしれません。结局、それ以外に考えられる可能性は本当に思いつきません。」
(听说她失踪后,水野凉子发了疯般地找寻了很长一段时间水野千鹤的下落,之后我们发现所有陪酒小姐都能找到踪迹,但唯独水野千鹤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会不会是水野凉子过去把她救了出来然后躲起来了?毕竟除此以外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可能了。)
只是,这从情感上来推断很合理,但从情节上来推断就很荒谬了。
「水野……」
(水野……)
饭田和哉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
「たかが女の子二人が…あのような地狱を引き起こせるわけがない...」
(区区两个女孩子……不可能造成那样的地狱……)
「しかし、これは确かに私たちが现在持っているわずかな手がかりです。」
(但是,这确实是我们目前仅有的少量线索。)
他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有节奏地敲打着车窗框,语气变得越来越冷厉,充满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压迫感:
「背後には彼女たちを助けたり、保护したりしている人がいる可能性が高い,谁なのか?目的は何なのか?どの组织がこんなことをするとは思えない。」
(背后很可能有人在帮助甚至庇护她们,是谁?目的是什么?想不到哪个组织会做这种事。)
「ただし、いずれにしても…全力で彼女たちを探せ!生きている人间も、死体も见つけ出せ!どんな手を使っても、だ。」
(但无论如何……全力找出她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惜任何手段。)
「はい!承知しました!」
(是!明白!)
下属敬畏地低头领命。
黑色轿车如同潜伏的毒蛇,无声地滑入街道的车流,迅速消失不见。
公园里,阳光依旧明媚温暖,孩子们的欢笑声依旧清脆。
九条阵似乎隐约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但当他警惕地回望时,只看到熙攘和平常的人群。
他轻轻握紧了妻子的手,试图抓住这暴风雨前最后片刻的宁静与温暖。
但他身上那套来自「世道」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与窥探的漆黑大衣,却似乎在无声地预示着,一场针对失踪姐妹、乃至其背后那神秘不可知存在的巨大风暴,正在无人察觉的暗处,由极道的愤怒与猜疑所驱动,悄然酝酿、并急速逼近。
而他,这位身穿「世道」衣装的刑警,或许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的最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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