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病房内,空气仿佛被九条阵那冰冷彻骨、揭露真相的话语和中村信随之爆发的、狰狞疯狂的咆哮彻底冻结、然后又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
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与背叛。
中村信那歇斯底里的、充满怨毒的否认和尖叫,如同最锋利、最冰冷的冰锥,毫不留情地、彻底地刺穿了中村悠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与幻想!
血淋淋的、残酷到极致的真相,就以这种最不堪、最赤裸的方式,强行摊开在他面前,不容逃避。
他呆呆地、如同被抽去灵魂般看着病床上那个因极度愤怒、恐惧和计划败露而面目彻底扭曲的弟弟,看着那双曾经清澈、充满依赖(或许只是伪装),如今却只剩下赤裸裸的怨毒和疯狂的眼睛。
原来,那份他可能偶然见过却未深想的巨额保险单背后,隐藏着的竟是亲生弟弟欲置他于死地的冰冷杀意!
原来,弟弟从昏迷中苏醒后所有的感激涕零、所有的兄弟情深,全是精心编织、用来麻痹他的可怕谎言!
原来,他拼尽一切、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去抢劫、背负上沉重心理枷锁去救的,根本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弟弟,而是一个要用他的生命去换取金钱的恶魔!
巨大的背叛感、被彻底愚弄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中村悠也。
他踉跄着向后倒退一步,脊背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张着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滚烫的沙子堵住,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有滚烫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无声地、汹涌地从他瞪大的双眼中奔流而出。
那是信仰崩塌、如同世界毁灭的眼泪。
「兄贵、あいつは头がおかしい!あいつの言うこと信じるな!!见てよ、あいつ手に持ってるのはおもちゃの骨董品の鉄炮だぞ!俺达を胁してる!あいつの头はもうどうかしてる!」
(哥,他疯了,你不要相信他!!你看他手里都拿出一把玩具古董枪来威胁我们!!他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中村信仍然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甚至试图反咬一口,将九条阵塑造成一个危险的疯子:
「兄贵、早く医者と看护师を呼んで、ついでに警察も呼べ!このキチガイを捕まえろ!」
(哥,我们赶紧通知医护人员顺便报警,把这个疯子抓起来!!)
中村悠也的脸色瞬间剧变,血色尽褪——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那把所谓的「玩具古董枪」究竟蕴含着何等恐怖、超越理解的威力!
那是能将三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化为地上人形灰烬的恶魔造物!报警?那只会让事情彻底失控,将他们所有人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九条阵,看着中村信那毫无悔意、反而变本加厉地咆哮嘶吼、甚至试图倒打一耙的狰狞模样,胸中一直压抑着的警察的正义感与纯粹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
如此冷血、如此极致伪善、如此践踏一切人伦底线的行径,简直是对【伪善の拥】(伪善之拥)那「审判伪善」存在意义的极致嘲讽!
是对他所坚守的(尽管已动摇)善恶观的彻底亵渎!
在这一刻,对人道主义的朴素正义感,以及对人性本善那最后一丝理想主义被彻底碾碎后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九条阵怒喝一声,他的眼里甚至也冒出了一丝泪水,杀意已决:
「クソ野郎!!お前のような极致の伪善者、畜生以下も同然のものは、この世に生きる価値はない!」
(混蛋!!你这种极致伪善,连畜生也不如的东西,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本怀着一种近乎救赎的心情来到这里,期盼看到一对劫后余生的兄弟,像他和哥哥九条猛那样,在摆脱绝望后彼此拥抱,相互扶持,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希望,畅谈新生。
可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的只有算计、背叛、怨毒和疯狂!这些……这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尽的失望与暴怒冲刷着他的理智!他不再有丝毫犹豫,扣着扳机的手指猛然用力,决心执行这来自超凡力量的终极审判!
嗡——!
【伪善の拥】(伪善之拥)那代表绝对净化与审判的白炽光芒瞬间在枪口疯狂凝聚!
毁灭性的能量即将喷薄而出,将眼前这彻底堕落的、污秽的灵魂彻底涤荡、化为虚无!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能量即将释放的临界点!
哗——!
一道身影如同失控的火车头,带着绝望的哭喊,猛地从侧面扑了过来,不顾一切地插入了枪口与目标之间!
是中村悠也!
这个刚刚得知残酷真相、心如刀绞、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崩塌的男人,在目睹弟弟即将被那恐怖白光「处决」的瞬间。
那深植于血脉骨髓之中的、保护弟弟的本能和惯性,竟然压倒了一切刚刚产生的憎恨、愤怒与理智!
他几乎是出于一种动物般的、纯粹的下意识反应,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了中村信之前!
「やめて——!杀さないで!」
(不——!别杀他!)
中村悠也发出嘶哑的、近乎完全崩溃的凄厉哭喊!
「しまった!!间に合わない!!」
(不好!!来不及了!!)
九条阵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竟然是中村悠也不管不顾地哭喊着扑了过来,可他的手指已经完成了扣下扳机的最后行程!强大的能量已然激发,根本无法收回!
カチッ。
(咔哒。)
此时,枪口最终对准的目标,在最后一刻发生了致命的改变!
九条阵虽然一开始瞄准的是中村信,但在扣下扳机、能量释放的那一刹那,眼前最后的目标,却变成了扑上来的中村悠也!!
于是,【伪善の拥】(伪善之拥)并没有如预想般射出那湮灭一切罪恶的白炽毁灭光束。
而是那朵圣洁外表与狰狞内核并存的洁白恶花虚影,在九条阵的枪口对准中村悠也胸膛的瞬间,骤然绽放而出!
枪身内部的机制敏锐地感知到了那扑来的身影之中,最后残存的、哪怕遭受如此残酷背叛也无法被彻底磨灭的、对弟弟那近乎本能的保护欲与内心深处一丝善良的底色!
于是,那洁白花朵虚影的正中央,那布满细密尖牙的、贪婪的狰狞花蕊口器猛地张开,发出一股无形的、专门针对并汲取「善良」与「正面情感」的恐怖吸力!
「うあっ——!」
(呃啊——!)
中村悠也扑过来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长矛刺穿!
他所面对的并非能将罪恶化为灰烬的净化之光,但却感觉到仿佛有什么最核心、最温暖、支撑着他为人的东西,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从灵魂最深处抽离、攫取了出去!
他眼中的极度痛苦、挣扎、迷茫、乃至最后一丝属于人性的微弱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熄灭、最终化为一片彻底的、死寂的、空洞的灰败。
仿佛一盏油灯,被瞬间吹灭了最后火苗。
或许,早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心中那份对弟弟无私的善良与深沉的爱护就已经开始崩塌、碎裂。
而【伪善の拥】(伪善之拥)的这一下精准而冷酷的「吮吸」,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完成了对这最后一点人性光辉的彻底「收割」与「榨取」。
随后,那朵洁白而诡异的恶花虚影仿佛饱餐一顿般,迅速收缩,回到了深邃的枪口之中,只留下隐隐还泛着不详白光的枪口,仿佛意犹未尽。
噗通。
中村悠也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眼神空洞得像两个黑洞,直挺挺地仰面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他望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却倒映不出任何影像,仿佛变成了一具只剩下基本生理反应的、温热的空洞躯壳。
「兄贵?!バカ!谁がお前の余计な亲切を求めたんだ!」
(哥?!蠢货!谁要你假好心!!)
中村信看着眼前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幕,看着自己的哥哥软倒在地上,又看到九条阵那依旧闪烁着微光的可怕枪口,他愚蠢地以为那把看似古怪的「玩具枪」其实是一把真枪,自己的哥哥在最后关头竟然傻到替他挡了一枪(他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的其实远比常规概念上的中弹更可怕)。
但他非但没有丝毫感激或悲伤,反而觉得这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和嘲讽!
一种极致的、扭曲的暴怒吞噬了他!
他挣扎着,如同一条丑陋的蠕虫,从病床上翻滚下来,重重摔在地上,然后又不顾一切地、如同受伤后彻底疯狂的野兽,扑到中村悠也那毫无反应的身体上,疯狂地捶打、撕扯着!
「全部お前のせいだ!役立たず!お前さえいなければ!俺はこんなことにならなかった!どうして死なないんだ!死ね!死ね!」
(都是你!废物!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啊!)
他嘶吼着,唾沫横飞,面目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得完全不成人形,状若疯魔,每一拳都蕴含着将对方撕碎的恶意。
九条阵持枪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彻底失控、比任何噩梦都要荒诞恐怖、如同地狱最深处景象的现实!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因为自己的干预(给出那笔救命钱)而侥幸活下来的杀人未遂犯、冷血恶魔。
他看到了一个因为自己的当面揭穿而彻底撕下所有伪装、露出疯狂本性的怪物。
他看到了一个被【伪善の拥】(伪善之拥)亲手榨干最后一丝善良与人性、变成一具空洞行走躯壳的哥哥。
他看到了这具刚刚被「拯救」又被「摧毁」的空洞躯壳,正在被那个他牺牲一切、甚至付出灵魂代价去拯救的恶魔弟弟疯狂地殴打、凌辱!
而他手中的【伪善の拥】(伪善之拥),在汲取了中村悠也那最后一点「善良」作为食粮后,深灰的枪身光芒似乎变得更加幽暗、更加深邃了一丝。
仿佛品尝到了无比「美味」、无比「纯净」的养料,甚至传递回一丝满足般的、微不可察的悸动。
是他……
是他用这把枪,用他那自以为是的「拯救」和「审判」!
亲手参与制造出了眼前这两个极端而可悲的存在——
一个彻底堕落、疯狂噬亲的恶魔,和一个被掏空一切、连痛苦都无法感知的活死人!
巨大的冲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负罪感与荒谬感,如同冰山般压垮了九条阵!
让他一时之间竟然僵在原地,忘了动作,忘了思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病房内,只剩下中村信那疯狂恶毒的咒骂声、拳头和手掌不断砸在毫无反应肉体上的沉闷声响、以及医疗仪器被撞倒、拉扯发出的刺耳噪音。
一片狼藉,如同最野蛮、最原始的野兽巢穴。
九条阵眼睁睁地看着,他所亲手参与「制造」的、远超想象的悲剧,正在他面前疯狂而残酷地上演。
而他手中那把依旧微热的枪,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一切努力与信念。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原罪君王在东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