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楼之行,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李止戈初至帝都时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却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修复道基,绝非易事,需要庞大的资源与机缘,急是急不来的。
既来之,则安之。
他压下心中的焦躁与杀意,开始在炎京过起了看似“正常”的生活。白日里,他大多待在悦来客栈那间狭小的客房内,借助养魂木温养神魂,服用清霖丹调理经脉,并尝试以最温和的方式,引导《噬魔吞天》炼化空气中那驳杂的灵气,一丝丝地巩固着通脉境初期的修为,修复着道基的裂痕。
进展缓慢得令人发指,如同蜗牛爬行,但至少,伤势没有恶化,状态在极其缓慢地好转。他知道,这是水磨工夫,急不得。
偶尔,他也会出门,在西市散修坊或者一些低阶武者聚集的酒馆茶楼流连,不动声色地打探着各种消息——关于修复道基的偏方、关于中洲修仙者的踪迹、关于帝都各大势力的动向、亦或是关于幽冥教、天龙殿等仇敌的零星情报。
他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关于这座巨城的一切信息,默默地将它们记在心中,丰富着自己对帝都的认知。他也了解到,那位“废物”小公爷赵元明,在帝都的纨绔圈子里,确实是个异类。他不争权,不夺利,整日里就是呼朋引伴,流连于酒肆勾栏,挥金如土,结交三教九流,被许多真正的权贵子弟所不齿。
这一日,午后。
李止戈调理完伤势,感觉精神尚可,便信步走出客栈,在城西相对热闹的街道上闲逛,也算是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就在他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与讥讽之声。
“哟!这不是咱们的赵小公爷吗?怎么,今儿个没去你的‘英雄楼’宴请那些泥腿子朋友,倒有闲心在这街上溜达了?”
只见前方不远处,五六名衣着华贵、气息骄纵的年轻公子哥,正围住一人,语带嘲讽。被围在中间的,赫然正是摇着折扇、一脸浑不在意笑容的赵元明!他身边依旧跟着那两名护卫,但对方人多势众,且似乎身份也不低,那两名护卫面露难色,不敢轻易动手。
出声嘲讽的,是一名身穿紫袍、面容倨傲的青年,他手持马鞭,用鞭梢轻轻戳着赵元明的胸口,语气轻佻:“赵元明,听说你前几日在西市,又胡乱撒钱,结交了个不知从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土鳖?怎么,你们镇国公府的钱,多到没处花了吗?还是说,你爹已经放弃你了,任由你这么胡闹下去?”
周围几名公子哥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刘瑾,你嘴巴放干净点!”赵元明身后的一名护卫忍不住出声喝道。
那紫袍青年刘瑾眼神一冷,手中马鞭猛地扬起,就要朝着那护卫抽去:“狗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赵元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折扇“啪”地合上,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
“光天化日,帝都街头,几位如此行事,恐怕有失身份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衫、面容普通、气息只有淬体境后期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圈外,正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正是李止戈。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尤其是涉及这些权贵子弟的争斗。但赵元明毕竟“送”过他丹药,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而且他对这个看似纨绔实则可能深藏不露的小公爷,也存着一分好奇。更重要的是,这群公子哥嚣张跋扈的嘴脸,让他想起了黑岩城柳家那些人的做派,心中那股压抑的戾气隐隐有些躁动。
刘瑾等人看到出声的竟然是个修为低微、衣着寒酸的“泥腿子”,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哈哈哈!赵元明,这就是你结交的‘英雄’?一个淬体境的废物?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刘瑾更是用马鞭指向李止戈,厉声道:“小子,不想死就赶紧滚!否则,小爷我让你知道知道,在这炎京城,多管闲事是什么下场!”
李止戈眼神微冷,却没有动怒,只是淡淡道:“我只是路过,说句公道话而已。诸位身份尊贵,何必与人在街头一般见识,平白失了风度。”
“风度?你一个淬体境的垃圾,也配跟小爷谈风度?”刘瑾气极反笑,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他对着身后一名身材魁梧、有着锻骨境初期修为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阿虎,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那名叫阿虎的随从狞笑一声,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恶风,直接抓向李止戈的脖颈!这一下若是抓实了,足以让普通淬体境武者骨断筋折!
周围的行人见状,纷纷惊呼避让,不敢靠近。
赵元明眉头微皱,正要示意护卫出手阻拦。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面对那势大力沉的一抓,李止戈不闪不避,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阿虎的手腕!
阿虎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仿佛被一只铁钳死死夹住,任他如何发力,竟纹丝不动!他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另一只拳头下意识地轰向李止戈面门!
李止戈手腕微微一抖,一股巧劲透出!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
“啊!”阿虎发出一声痛呼,那轰出的拳头软软垂下,整个人被李止戈随手一甩,踉跄着向后跌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握着手腕,冷汗直流,看向李止戈的目光充满了惊恐!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赵元明和他身后的护卫!
一个淬体境后期,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一招就废了一个锻骨境初期武者的手腕?!这怎么可能?!
刘瑾脸上的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他死死盯着李止戈,试图看穿他的虚实,但敛息葫的效果完美无缺,他只能感受到对方那“微弱”的淬体境气息。
“你……你隐藏了修为?!”刘瑾又惊又怒。
李止戈没有回答,只是松开手,目光平静地看向刘瑾:“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刘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身边的其他公子哥也被李止戈这手镇住,不敢再出声嘲讽。他们虽然跋扈,但不傻,能如此轻松击败锻骨境初期的人,绝对不简单,很可能隐藏了真实实力,背后或许有什么依仗。
“好!好!赵元明,没想到你还认识这等‘高手’!”刘瑾咬着牙,色厉内荏地放了一句狠话,“我们走!”
说罢,他狠狠瞪了李止戈和赵元明一眼,带着一众跟班和受伤的阿虎,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
围观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但看向李止戈的目光中,都带上了一丝好奇与敬畏。
赵元明这才走上前,脸上那浑不在意的笑容早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惊奇。他对着李止戈深深一揖:“李兄!今日多谢出手解围!元明感激不尽!”
他身后的两名护卫也连忙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李止戈侧身避开,淡淡道:“小公爷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对李兄是举手之劳,对元明却是免去了一番麻烦。”赵元明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止戈,仿佛要将他看穿,“元明果然没有看错人!李兄绝非池中之物!先前在西市,是元明眼拙,竟未能看出李兄有如此实力!”
他心中此刻已是翻江倒海。他结交朋友,固然有广撒网、为未来铺路的心思,但更多是凭一种直觉。当日觉得李止戈气度不凡,却也没想到其实力竟如此强横,能轻易碾压锻骨境!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散修能做到的!此人身上,定然藏着大秘密!
李止戈不置可否,只是道:“小公爷若无其他事,在下便告辞了。”
“诶!李兄留步!”赵元明连忙拦住他,脸上露出真诚(或者说,表演得极其真诚)的笑容,“李兄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岂能就这么让你走了?那也太不够意思了!务必请李兄赏光,到寒舍一叙,让元明略尽地主之谊,好好感谢李兄一番!”
他目光热切,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李止戈看着赵元明,心中念头飞转。镇国公府,乃是帝都顶尖的权贵之门,若能借此机会接触,或许能获得一些外界难以接触的信息和资源?虽然风险与机遇并存,但眼下他确实需要更多的渠道。
略一沉吟,李止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叨扰小公爷了。”
赵元明闻言大喜:“哈哈!太好了!李兄,请随我来!”
他亲自在前引路,态度比之前更加热情,甚至带着几分殷勤。他心中暗道,这次,怕是真捡到宝了!这个李止戈,一定要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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