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原那场决定国运的况世大战,其轰鸣与能量风暴已成为身后遥远的背景音。李止戈如同受伤的孤狼,在南疆苍茫而危险的山林间急速穿行。
他并未立刻远遁千里,那太过显眼。最初的几日,他凭借气海境的修为和对山林地形的敏锐感知,在战场边缘的混乱地带迂回穿梭。他刻意避开可能存在的军方斥候和妖族巡逻队,专挑人迹罕至、妖兽盘踞的险峻路径。《噬魔吞天》功法悄然运转,不仅吞噬着沿途斩杀的低阶妖兽精血补充消耗,更将自身气息完美地融入周围环境的血腥与戾气之中,难以追踪。
他身上的伤势不轻。那头犀魔的撞击是实打实的,脏腑受到震荡,加上强行抵御法相境交手余波的能量冲击,经脉也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停歇,龙元在体内缓缓流转,滋养着伤处,强大的肉身根基让他拥有远超常人的恢复力。
数日后,确认已经彻底远离了主战场和军方可能的搜索范围,他才调整方向,一路向北。
北边,是离开大炎皇朝疆域的方向。他需要彻底脱离这个熟悉的环境,摆脱可能存在的、来自皇室或镇国公府的潜在眼线。南疆妖族地界自然不能去,那是自投罗网。唯有北上,穿过边境,进入另一个人类国度,才能获得暂时的喘息之机,重新规划未来。
逃亡之路,绝非坦途。
他需要穿越南疆与北方国度之间广袤的“万寂山脉”。这片山脉横亘数千里,其中不仅栖息着无数强大妖兽,更有各种险恶的自然环境、毒瘴沼泽,以及一些被各国通缉、在此落草为寇的亡命之徒。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是法外之地,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死亡陷阱。
李止戈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收敛了所有在军中养成的、属于“李校尉”的痕迹,换上了一身寻常散修穿的粗布麻衣,陨星戟也用厚厚的麻布重新包裹,负在身后。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在刀口舔血的独行客,眼神警惕而冷漠。
白昼,他利用地形和阴影潜行,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夜晚,他寻找最隐蔽的洞穴或树冠休息,布下简单的预警禁制,同时抓紧时间疗伤和修炼。
《噬魔吞天》在这片充满杀戮与混乱气息的山脉中,如鱼得水。他不再需要像在军中那样刻意隐藏,可以更加放开手脚吞噬那些撞上来的妖兽。虽然这些妖兽的精血能量远不如南疆前线的妖魔精纯,但积少成多,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推动着他的修为,并加速着伤势的恢复。
气海境初期的修为,在这万寂山脉中,算不上顶尖,但也足以自保。他遇到过几波不开眼的劫匪,修为最高不过通脉境巅峰,被他以雷霆手段斩杀,尸体和残留的精血都成了《噬魔吞天》的养料。他也遭遇过几头相当于气海境的妖兽,一番恶战,虽添新伤,但最终都成了他戟下亡魂,其妖核和精血被吞噬炼化,进一步夯实了他的根基。
一个月后,他身上的伤势已然痊愈,修为甚至隐隐向着气海境中期迈进了一小步。而他也终于穿越了危机四伏的万寂山脉,踏入了北方的地界——天风王朝。
天风王朝,国力与大炎相仿,两国之间既有贸易往来,也存在边境摩擦。对于李止戈这样身份敏感的人来说,这里既陌生,又相对安全。
他没有选择进入边境重镇,那里面盘查严格,容易暴露。而是沿着偏僻的小路,一路向北,最终来到了一个位于天风王朝南部边境、名为“黑石镇”的小地方。
黑石镇因附近出产一种坚硬的黑色石材而得名,镇子不大,建筑粗犷,来往的多是采石工、猎户和一些低阶散修。这里龙蛇混杂,消息相对闭塞,正是理想的临时藏身之所。
李止戈在镇子边缘,用几块从山中妖兽身上获取的、不算太珍贵的材料,从一个急于用钱的落魄武者手中,换下了一处带着小院的简陋石屋。石屋久无人居,布满灰尘,但胜在僻静。
他仔细检查了石屋内外,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将背负的陨星戟小心放在墙角。
直到这一刻,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他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连续一个多月的逃亡、厮杀、警惕,即便是以他的意志和体魄,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走到院中那口废弃的水井旁,打上冰冷的井水,仔细清洗掉身上积攒的血污和尘土,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物。冰水刺激着皮肤,让他精神一振。
随后,他回到屋内,点燃一盏昏暗的油灯,坐在那张唯一的、布满裂纹的木桌前。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了战场上的煞气,也没有了面对岳昆仑时的恭谨,只剩下绝对的冷静与沉思。
他终于暂时安全了。脱离了军队,脱离了各方势力的视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
但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复仇的目标没有变——幽冥教,天龙殿。但敌人的强大,如今他已有了更清晰的认知,武尊境的老怪物坐镇,绝非现在的他能够撼动。
提升实力,是唯一的核心。
《噬魔吞天》与暗金龙珠是他最大的依仗。他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庞大的能量来推动修为,更需要更高深的功法理解和战斗磨砺。
“资源……”李止戈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在天风王朝,他毫无根基,想要获取大量修炼资源,无非几条路:加入宗门或家族、成为佣兵或杀手、探索遗迹险地、或者……杀人越货。
加入势力,意味着再次受到束缚,非他所愿。杀人越货,风险太高,容易引来更强者的追杀,非长久之计。探索遗迹险地,机遇与风险并存,需要信息和实力。成为佣兵或杀手,或许是目前相对可行的选择,既能赚取资源,也能在战斗中磨砺自身,而且相对自由。
“需要先了解这天风王朝的具体情况,尤其是南部边境一带的势力分布、资源出产、以及……是否有适合《噬魔吞天》快速提升的‘养料’。”他心中暗道。
此外,那场法相境大战的观摩,让他对更高境界充满了向往。元罡、法相、领域……他需要系统的知识,需要有人指引,至少需要了解如何从气海境突破至元罡境。这些知识,在军中属于机密,岳昆仑也未曾细说。或许,在天风王朝的某些大型城市、拍卖行或者隐秘的黑市中,能够找到相关的典籍或信息。
“黑石镇,只是暂时的落脚点。”李止戈做出了决定,“先在此稳固修为,熟悉周边环境,打探消息。待准备充分,便前往天风王朝更繁华、机遇更多的内陆区域。”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虽然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与危险,但至少,命运的方向盘,重新回到了他自己手中。
他不再是大炎的陷阵校尉李止戈,也不再是那个需要虚与委蛇、隐藏秘密的伤兵。从现在起,他是一个为了力量与复仇,可以不择手段、行走于黑暗边缘的……求道者。
他吹熄油灯,盘膝坐到冰冷的石床上,开始运转《噬魔吞天》,吞噬着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同时也将神识缓缓扩散出去,如同无形的蛛网,感知着这座陌生小镇夜晚的动静。
新的征途,就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悄然开始。而他的修罗之路,将比在南疆军营时,更加冷酷,更加直接,也更加……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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