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火在雨中肆虐着,丝毫没有被雨水浇灭的迹象。因有了别样的助燃物,火焰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空气。杂质与燃料共同倒在连天火海中开始一点点融化,空气中散发出焦香,很快被雨水打散。
那雨水又淅淅沥沥地砸落在地面,形成一个个小水洼。水面滴滴答答晃动着,影影绰绰倒映出大火中忽隐忽现的黑色轮廓——
就像被关进了火罩子的虫儿一般,有几个身影正在火里痛苦挣扎,叫声凄惨,连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哗哗雨声也难以将其彻底掩盖。
火焰翻卷着质地不纯的焰色,呛人黑烟袅袅随风,似在抱怨对这次不寻常“饵食”的不满。
“呿——”
末广铁肠的刀被他捏得嘎吱作响,他在忍耐,在等待福地樱痴的指令……火中又一次传来肉体崩然倒地的巨响,他猛地甩头急问,“队长?!”
他期待的那位队长并没有阻止这一切。
福地樱痴的一双眼中映着火焰斑驳色彩,含笑的眉眼隐隐夹杂着欣赏之意。实际也是福地樱痴先提议,才惹出这么个骇人场面,这个人正是这一切的引子。所以非但不阻止,男人捻了捻胡子,忽地大笑着拍手给神岐林檎鼓掌:
“好!本以为你会再与我多掰扯上几个来回挣扎一下,多少表达些不忍,好彰显些道义人情。没想到啊,你这位圣女年纪轻轻,却比小老儿我还要心狠?好人才,真是好人才!不过,下手这么干脆,难道就不怕午夜梦回?
“——就不怕,这么心狠手辣的一面给你的小侦探竹马看了,从此对你,心灰意冷、避如蛇蝎?”
圣女正从火场中走出,闻言脚步微顿。她掸了掸身上火尘,抬首,神色平淡得近乎显得十分冷漠。
“你堂堂将军大人,不也没怕下属被你的无耻提议吓跑吗。”
“那不一样。我毕竟只是提议,你可以选择不遵守。而毫不犹豫听从了我的无耻提议,下手的,”福地樱痴面不改色,还双手做了个“轻轻一推”的姿势,意思很明显,“这可都是你自己。”
圣女点点头。
“嗯。人,是我推的。所以我进去,同他们一道,喂火。”
她就猜到福地樱痴这老狐狸的要求不会在一个人之后就结束。大家都得跳,那么说太多也意义不大。所以一开始她就没多说废话,不如争取时间,争分夺秒地快速把所有人送走也减少痛苦。
每一个人进入其中,她都一道进了,眉头都没动一下。
这就是为什么工藤新一已经从一开始大喊大叫的阻止,到如今的寂静。
这也是为什么后面的人都已经不再挣扎也不需要等她再伸手推拉。尤其服部平次那几个,听明白了来龙去脉,搞清楚了自己只是梦境造物并不会死,一个个自己就跳进了火里。
“拜了小果子,别怕,哥先醒,在外头等你!”
跟随着准备踏入火中的女孩被男孩一把摁住了脑袋,狠狠揉两下,接着大力推出了火场来。
“不许跟进来!”消失的最后一刻,松田阵平也指着她“恶狠狠”威胁。
……
明明手都抖得厉害。明明都觉得疼。装什么啊。
那个时候,她站在原地茫然了片刻,嘟囔着想。太假了。
她佯作气恼地抬手,借机蹭掉眼角一点湿润。
太假了。
……
转回头时又是面无表情的圣女小姐。
她平静地与福地樱痴对视,半晌,见他还没有放人的意思,挑眉:“贪得无厌的家伙,我从来不会放他完好无损地下了谈判桌。”她的眉间堆起山川,充斥冰冷之色的眼底酝酿着狂岚。
可惜福地樱痴没有听进去这一句警告。
或许是她前头的退让给了他太多无端盲目的自信吧。福地樱痴背着手,胜券在握地偏头:“哦?是吗?”他给了大仓烨子一个眼神。
紧接着下一秒,工藤新一被解除身体的异能加持,十七岁的少年身体开始抽搐、缩水……福地樱痴带着该死的笑意继续跟神岐林檎对视,虽一句话没说,却像在不知死活地挑衅她:
我不放人。
如何呢?你又能怎?
“……哈。”
被气笑的圣女一动未动。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工藤新一额头冷汗,金色的眼珠隐隐有转为金红、橙红、深红的趋势——是预备不顾一切地释放力量的象征。
下一秒,身后的火气势滔天,越过单薄肩膀如海啸山崩的雷霆怒火喷发而出。
雨珠间浮现紫金色的电弧聚集成雷,万丈之光劈开天幕,掀起一朵朵巨大致命的火浪。雷火相辅相成,如天降的巨人手掌迅疾不及掩耳、气焰节节飙升气势迫人地拍向她怒气中心的福地樱痴!
大仓烨子最了解工藤新一对这个女人的重要,反应极快地带着晕过去还在大汗淋漓地喃喃着“林檎”“住手”云云的工藤新一跳开——
这阵势和攻击范围太大了!
恐怕,哪怕躲到天台的最边缘,忍住边缘地面的火烧,也得承受天降的火浪的余热,躲得慢半步少说就得被雷烤掉半层皮!
神岐林檎你这个疯女人!连给工藤新一你也没有多留点存活余地吗?!
她一边在心中崩溃破口大骂,一边大喊:“快躲开——队长!”
三名队员凭借战火里滚出来的反应速度依次奔向天台角落试图最小化伤害。福地樱痴却没动——大脑发布指令全力调动着身体肌肉,他的双脚却还死死粘在原地。
福地樱痴的额头罕见流下一滴冷汗。
这是……
他迟缓了几秒抬眼,迟钝地望向不远处,发丝翻飞、周身环绕蓝紫色烈火的圣女。
那双红得骇人、似深渊恶兽准备要扑杀猎物时那般亮起危险的淡光的眼眸,死死锁定了他福地樱痴的方向。
火浪拍下的前一秒,甚至可以嗅到自己头发丝被雷火边缘热度瞬间烤焦的味道……这时,在火焰的缝隙里,不知是不是热浪熏出了幻觉,福地樱痴隐约似乎看到,圣女背生火焰双翼,缓缓升空的样子。
“福地樱痴,你太过火了。
“——还有,你说反了。那叫,【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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