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璃携着昏迷不醒的张远,以及被佛光镇压的寂灭尊者(影主已被超度),与金刚尊者等人一同返回问道学宫时,引起的震动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
学宫深处,钟鸣九响,示警全宫!宫主玉衡真人,清虚子、天刑、百草、万象四位首座,以及多位常年闭关的核心长老,皆被惊动,齐聚于安放张远的归元峰顶!
当他们看到气息微弱、昏迷不醒、周身却隐隐流转着一丝归真意蕴的张远,以及护在他身旁、俏脸含霜、气息浩瀚如渊的苏月璃时,无不神色剧变。
“道子!”
玉衡真人一步上前,神念扫过张远,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神魂沉寂,生机如缕,道基似毁非毁……这是触及了本源道伤?!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月璃抬起眼眸,那双平日里灵动狡黠的眸子此刻却冰冷如万载玄冰,她扫过在场诸位学宫巨头,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心疼:
“发生了何事?你们问他!”她指了指被佛光封禁的寂灭尊者
“还有他背后那些躲在阴影里的老鼠!若非张远他……他拼死演化归寂,硬撼虚无,此刻恐怕早已成为彼等开启终焉之门的祭品!”
“你们学宫,号称神州支柱,却连自家道子都护不住,让他独自面对这等绝境?!”
她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山河之重,压得几位修为稍浅的长老都有些喘不过气。
那并非蛮横的指责,而是一种源自内心最深处的后怕与愤怒,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玉衡真人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与痛心。
清虚子长老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对着苏月璃深深一揖
“苏姑娘息怒。此事,确是我等失察,未能及时洞悉彼等阴谋,致使道子身陷险境,学宫责无旁贷。”
天刑长老脸色难看,却也没有反驳。
百草仙姑更是立刻上前,取出数瓶珍藏的保命灵丹,想要为张远诊治。
苏月璃看着众人脸上的愧色与焦急,胸中的怒火稍稍平息。
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知道彼等隐藏极深,阴谋环环相扣,学宫也难以面面俱到。
她只是……只是看到张远此刻的模样,心疼得无法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稍缓
“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无用。当务之急,是救他。”
她顿了顿,抬头望向虚空,轻声唤道:“奶奶,您来看看他吧。”
话音落下,归元峰顶的灵气如同受到召唤般,自发汇聚、生长!一株株奇花异草凭空出现,瞬间将峰顶点缀得如同仙境,浓郁到极致的草木生机与月华清辉交织流淌。
一位身着朴素麻衣、手持青木杖、面容慈祥温和的老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花丛之中。
她看起来就像一位寻常的乡间老妇,但当她出现时,连玉衡真人与几位首座都不由自主地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这位,正是苏月璃的护道人,一位修为已达归真境后期的古老草木之灵!放眼整个中土神州,亦是站在巅峰的寥寥数人之一!
老妪对着众人微微颔首,目光便落在了昏迷的张远身上。
她走到张远身边,并未把脉,也未动用任何法器,只是伸出布满岁月痕迹却温暖如玉的手,轻轻覆在张远的额头上。
一股柔和、磅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所有草木生灵祝福的生机之力,缓缓注入张远体内。
片刻之后,老妪收回手,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与了然。
“璃儿不必过于担忧。”
老妪的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带着抚平心绪的奇异魔力
“这小子,福缘深厚,胆魄更是惊人。他并非道基受损,而是……在涅盘。”
“涅盘?”
苏月璃急切追问。
“不错”老妪眼中带着赞赏
“他强行引寂灭本源入体,欲以其归元之道包容演化,虽险死还生,却也于生死间窥得归寂真意,触及了一丝归真境的门槛。
此刻他神魂沉寂,生机内敛,并非消亡,而是在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构其道基,重衍其内天地。这是破而后立,是真正的大机缘!只是……”
“只是什么?”
苏月璃心又提了起来。
“只是这涅盘过程,凶险异常,且耗时难以预估。”
老妪缓缓道,“短则数月,长则……数年,甚至十数年也未可知。”
“在此期间,他需绝对静养,受不得丝毫打扰。”
“我们能做的,只是以温和的生机之力护住他这具肉身壳囊,等待他自身完成蜕变。”
听闻张远并无性命之忧,反而因祸得福,众人皆是松了口气,但听到那漫长的昏迷时间,心又沉了下去。
苏月璃紧紧握着张远冰凉的手,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多久,我都等他。”
就这样,张远在归元峰顶陷入了漫长的昏迷。
苏月璃谢绝了学宫为他安排的其他静室,就在这峰顶结庐而居,日夜守候。
那位被苏月璃称为奶奶的护道老妪,也在学宫附近寻了一处清幽山谷暂住,偶尔前来查看张远情况。
问道学宫对外宣布道子闭关潜修,暗中却加强了戒备,并联合大日寺等正道宗门,开始全力清剿幽冥道与无间影杀的残余势力,追查彼等的更多线索。
林素问、朱守拙、李慕白、云浅舟四人在张远昏迷初期,也曾日夜守候。
但在确认张远暂无性命之忧,且需要漫长时光涅盘后,他们做出了决定。
“我们不能在此空等。”
林素问看着昏迷的张远,语气坚定,“张远走在前面,为我们挡住了最大的风雨。我们不能再落后太多。”
朱守拙重重点头:“我们要变强!等张师兄醒来,让他看到一个更强的我们!”
李慕白和云浅舟也深以为然。
在征得学宫和苏月璃同意后,四人离开了学宫,踏上了各自的历练之路。
他们深入险地秘境,挑战强者,磨砺自身之道。三年的时间,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与机缘感悟中飞速流逝。
三年后。
朱守拙于北境冰川之下,寻得一处上古体修遗冢,炼化其传承,厚土之道融汇罡煞之力,成功突破至圣心境初期,防御之力更上一层楼,不动如山,可撼天地。
李慕白游历至东海之滨,观摩潮起潮落,海市蜃楼,画道再进一步,于一片无人荒岛上,以自身画界困杀一头肆虐海域的圣境大妖,借此明悟虚实相生之妙,顺利晋升圣心境初期。
云浅舟则凭借其精妙算计,混入了一个古老的地下情报组织,于无数阴谋诡计与杀局中周旋,不仅获取了大量关于彼等和各方势力的隐秘信息,更在一次次生死推演中,将天衍峰的传承与自身之道完美结合,破而后立,踏入圣心境初期。
而林素问,她的历练最为直接。
她孤身一人,持剑踏入了几处幽冥道已知的重要据点,以及无间影杀活跃的阴影地带。
紫霄神雷所过之处,邪魔辟易,伏尸遍地!
她在杀戮与雷霆中磨砺剑心,将审判与守护之意淬炼得更加纯粹,于一场与三名幽冥道圣境长老的惨烈围杀中,引动九霄雷劫,悍然突破至圣心境中期!
其雷威之盛,已隐隐有当年雷震长老之风范!
三年时间,当初的团队,已然全部踏足圣境,成为了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
而归元峰顶,草木依旧繁盛,月华依旧清冷。
苏月璃静静地坐在张远床边,三年来几乎未曾离开。
她时而为他擦拭脸颊,时而低声诉说外界发生的事情,时而只是静静地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体内那缓慢却坚定地发生着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能感觉到,张远体内那方内天地,早已不再是当初那微小的雏形。
虽然无法窥探其内部具体情形,但那隐隐散发出的、愈发厚重、古老、仿佛能承载万物、亦能归葬万物的气息,让她明白,他的涅盘,已接近尾声。
这一日,夕阳的余晖为归元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苏月璃如往常一样,握着张远的手,轻声讲述着林素问四人近日传回的、已然名动一方的消息。
突然,她感觉到,掌心中那只冰凉了三年之久的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苏月璃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美眸死死地盯着张远的脸。
在他的眉心之处,一点混沌归墟之色悄然浮现,随即,他那紧闭了整整三年的眼帘,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苏月璃眼角滑落,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等待着。
等待着她守候了三年的人,自涅盘中,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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