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太子归来的消息,皇帝等他歇了一晚,第二日才召见。
快速过完废话连篇的早朝内容,把太子唤来勤政殿。
父子俩先是说了些家常话,接着皇帝问他这一路上发生的大事。
前面虽通过信件了解大致往来,但并非所有都事无巨细地记录。
覃鹤尧挑了最近的康王事件:“走前我考察过,永州知府博学多才堪当大任……”
约两刻钟,覃鹤尧嘴唇略干,低头呷一口茶,总结道:“儿臣这大半年收获良多。”
承德帝眼中拂过满意,柔和的面庞压制了眉头那股帝王权威:“不错,这几月出门在外,辛苦了。”
覃鹤尧站起身,绕开桌子,立于殿内正前方拱手弯腰:“不辛苦,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禀告。”
承德帝挑眉,究竟什么事还需单独拎出来讲。
“之前信上,儿臣曾与您说,我有了心爱之人,是此次微服私巡碰见的。”覃鹤尧微微抬眼,一字一顿,“儿臣要补充一点,他是男子。”
承德帝陡然黑脸,锐利的目光射向下方保持行礼姿势的太子:“覃鹤尧,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覃鹤尧淡定颔首,缓声道:“父皇莫气,明日还有中秋宴会,气出病来可不好。”
“……”承德帝心想,你还知道明日中秋盛宴,所有故意挑这个时间点堵他心来的吧。
这消息太突然,承德帝竭力遏制甩他一茶杯的冲动,狠狠闭了闭眼。
回想太子前半生,二十好几了身边也没个亲近的知心人,寻常皇子十多岁便已有通房宫女进行开蒙教育,唯太子对男女之事避而远之……或许早有预兆。
承德帝吐出压在心底的那口气,不怒自威,叫人看不出态度:“你喜欢男子?”
“非也。”覃鹤尧摇头,大约是联想至心爱之人,眸子里溢满欢喜,“我喜欢的人,恰巧是男子而已。”
语毕他认真道:“父皇,很早之前儿臣便已做好准备,此生不会成亲娶任何人,日后过继旁的皇室宗亲培养。”
承德帝:“……”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局面您该喜闻乐见才是。”覃鹤尧真诚道,“毕竟您儿子不用孤独终老了。”
承德帝:“…………”
承德帝眼不见心不烦,喊他滚,待覃鹤尧真走了,即将跨出勤政殿大门,没忍住叫住他:“你说的那人,是何来历?”
覃鹤尧嘴角微勾,转身后翘起的弧度顷刻拉直,双唇绷成一条平和的线。
方才还一副春心荡漾,承德帝瞧他这鲜明的变化,不禁奇怪道:“怎么了?不能告诉朕?”
“我还没同他表明心意。”覃鹤尧耷拉着脸,兴致与前不久截然相反。
感情还是太子单方面的?
原本气愤的心情冷不丁一转变,连带着先前那口气都莫名顺了,承德帝无情道:“所以,他叫什么名字?”
覃鹤尧道:“宣初琢。”
承德帝眉眼微动:“姓宣,和江南宣家有何关系?”
“他是江南淮州宣家的幼子。”覃鹤尧如实道。
竟真是那个宣,江南富庶,宣家更是富可敌国,承德帝好多次心想他若是昏君,必定会打宣家的主意。
可宣家为富有仁,不欺压百姓,天灾闹饥荒时多次施粥布善,名声极好。
掩住心惊,片刻后他轻叹:“也罢,去凤仪宫见见你母后,大半年没见,她想你想得紧。”
“这次不会再被喊回来了吧?”覃鹤尧双腿抬了一步没敢继续,语气含着试探。
承德帝:“……”
“给朕有多远滚多远。”承德帝赏了他极短的八字箴言。
*
离开勤政殿,覃鹤尧去了凤仪宫。
门口台阶处,宫女不停往外张望,见到太子的那刻,匆匆行了个礼,便进入身后的殿内:“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
听见宫女的报告,惠淑皇后朝外走去,两旁持着芭蕉扇扇风的宫女放下扇子,跟在皇后身边。
覃鹤尧踏入凤仪宫,恭敬地弯腰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快起来,大半年未见,我儿都长高了。”惠淑皇后面含欣慰,慈祥的脸上布满雍容华贵。
覃鹤尧无奈:“儿臣去年就没再长个了。”
哦,惠淑皇后实话实说:“也比在上京时黑了些。”
覃鹤尧道:“风餐露宿当然比不得锦衣玉食,母后倒是一如既往。”
其余宫女十分有眼色地退出殿内,母子俩说了些体己话,临近中午时辰,惠淑皇后准备留他用膳,覃鹤尧谢绝了:“府里还有人等我回去。”
惠淑皇后了然:“是你那位心上人吧?”
前段时间覃鹤尧来信,信上言明已有心悦之人。
太子地位稳固,只要不犯蠢,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君主,十八岁那年覃鹤尧表达出不想选太子妃的意图后,惠淑皇后便对太子妃的人选不做强硬要求。
此刻太子脸上瞧着些许温柔,和平常应付大臣时的敷衍假笑不太一样,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
倒令惠淑皇后稀奇:“对方是哪家姑娘?”
薄薄的信件看不大明显,当那些内容结合太子的面部情绪,惠淑皇后才真真切切地感知出信里提到的心悦两个字的份量。
“不是姑娘。”覃鹤尧顿了顿,语调柔得不可思议,“是一位初见便乱我心的小公子。”
“什么???”
猛然接收这则消息冲击,惠淑皇后险些失态。
虽说容朝自古便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一说,那毕竟只是极少数。
正思量着,眼前递来一杯花茶,惠淑皇后从容地撩开眼皮,没说话,沉默间以目询问。
“母后,儿臣这一生栽他身上了,别的谁都不行。”覃鹤尧保持着奉茶的动作,眼神无比诚挚,“喜欢他,和性别无关。”
气氛凝固瞬息,终于,惠淑皇后慢慢悠悠地接过茶盏,哪怕是娴雅的气场也叫人心生敬畏。
她品了口茶,将茶盏放回茶托,不慌不忙地问:“是哪家的公子,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
“江南淮州宣家的公子,最小的那个,姓宣名初琢,今年十六岁。”覃鹤尧一一道来。
惠淑皇后暗暗点头,听见后面那句年龄,她再打量自己的儿子:“才十六岁,年纪还小,也不知定没定性,你我是放心的,你确定他是真心?”
面对母后,覃鹤尧没耍心眼子,老老实实道:“是,我确定他对我也是有意的。”
向父皇坦白了再回去告白,这就是他等待的时机。
惠淑皇后问关键一点:“你来之前,也同你父皇说了吗?”
覃鹤尧颔首。
听罢,惠淑皇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百年后我与你父皇早已不在,能找个真心喜欢的再好不过,你父皇那里,我会替你说。”
“儿子谢过母亲。”覃鹤尧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儿子与母亲,惠淑皇后岂会听不出其中区别,调侃道:“就这般喜欢?”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一想到等会儿回去能见到他,儿子恨不得此刻就身在太子府。”覃鹤尧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急。
惠淑皇后嗔了他一眼,开口轰人:“去吧去吧,简直没眼瞧。”
同惠淑皇后告别,覃鹤尧眉飞色舞地走在宫道上。
出了皇宫,一路使上轻功,眨眼间便抵达太子府。
他没有走正门,飞檐走壁直接去太子妃院落,不料扑了个空,问了下人才知道,初琢在大门口等他。
覃鹤尧用力地抿了下唇,心潮澎湃,脚尖掠过地面,身影飞快消失。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一见钟情!反派大佬痴迷神颜宿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