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东海？”
阿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个词，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击中了她灵魂最深处的渴望。
那是她被囚禁在黑暗中时，唯一的一缕光。
“嗯。”
杨烈故作平淡地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赤练在那边组建水师，本王要去看看进度。”
“你若不想去，留在王府也一样。”
他把选择权抛给了她，姿态做得十足。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
这是对一个溺水之人，递出的救命稻草。
阿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我……我想去！”
她生怕杨烈反悔，语气都变得急切起来。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俏脸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杨烈心中冷笑。
上钩了。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最先从内部被攻破。
他要的，就是她这份“主动”。
“好。”杨烈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那就好好养伤，三日后出发。”
接下来的三天，是阿瑶人生中最奇特的时光。
她不再需要打坐练功，不再需要与毒物为伴。
每天要做的，就是吃饭，睡觉，在侍女的陪伴下，在小小的庭院里散步。
王府准备的药膳，让她虚弱的身体迅速恢复。
华美的衣裳，精致的食物，温暖的床榻……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不真实。
仿佛一场随时会醒来的美梦。
而那个名为杨烈的男人，也再没有表现出任何侵略性。
他每天会来看她一次，但从不多待。
有时，只是问问她的伤势。
有时，会跟她讲一些北疆的趣闻。
讲虎豹骑如何在草原上驰骋，讲望海镇的渔民如何与风浪搏斗。
他像一个高明的说书人，为她这张白纸，描绘出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广阔而生动的世界。
阿瑶从一开始的警惕、沉默，到后来的好奇、倾听。
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有些期待他每天的到来。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让她无法抗拒的魅力。
霸道，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
三日后，车队准时出发。
杨烈没有大张旗鼓，只带了花木兰和一队亲卫。
阿瑶被安排在一辆极为奢华舒适的马车里。
马车行驶得很平稳，掀开帘子，外面是不断后退的风景。
这是她第一次，以一个“游客”的身份，而不是“刺客”的身份，去看这个世界。
山川，河流，城镇，炊烟……
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都是那么新奇。
杨烈偶尔会骑马来到她的车窗边，递给她一串刚买的糖葫芦，或是一本有趣的杂记。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既不显得过分殷勤，又处处透着关心。
他在用行动告诉她：跟着我，你将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阿瑶的心，在这场精心策划的“温柔攻势”下，一点点地融化。
她甚至开始忘记去思考自己的过去。
那个名为“杨烈”的男人，正在成为她新世界里的全部。
数日后，车队终于抵达了东海之滨的望海镇。
当阿瑶在杨烈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的那一刻。
一股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迎面吹来。
紧接着，一片无边无际的蔚蓝，毫无征兆地闯入了她的视野。
大海！
这就是大海！
比书上描述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壮阔，还要震撼！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阵阵轰鸣，仿佛天地在咆哮。
海鸥在空中盘旋，发出清亮的鸣叫。
远处，一轮红日正从海平面上缓缓升起，将整个海面染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瀚海无垠，碧波万顷，日出东方，光耀天地……”
阿瑶喃喃地念出那句让她魂牵梦萦的诗句，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那个被囚禁了十几年的梦，在此刻，终于变成了现实。
她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杨烈没有去安慰她。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他要让她哭。
把过去所有的痛苦、委屈、绝望，都用眼泪发泄出来。
不破，不立。
只有彻底摧毁她的旧世界，才能建立一个完全属于他的新世界。
哭了许久，阿瑶的声音才渐渐停歇。
她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清澈得像雨后的天空。
她看着杨烈，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杨烈知道，时机到了。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阿瑶，你想知道，你以前是谁吗？”
阿瑶的身子一颤。
这个问题，她不敢想，却又渴望知道。
杨烈没有等她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与他们无关的故事。
“你曾经是镇南王府最锋利的刀，也是最毒的药。”
“他们从小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看这片大海，而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件工具，一个诱饵。”
“你的宿命，本该是在南阳城，用你的生命，去换取我的性命。然后，那个叫莫长峰的宗师，会吸干你的一切，助他突破。”
“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阿瑶的心上。
虽然她失去了记忆，但身体的本能告诉她，杨烈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自己的人生，竟是如此可悲的一个笑话。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
“但现在，不一样了。”
杨烈的话锋一转，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赵构死了，莫长峰也死了。”
“那个囚禁你的牢笼，已经被我亲手摧毁。”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把你当成工具。”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救你，不是因为怜悯。”
“而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价值。一种不应该被埋没的价值。”
“我给你新生，给你自由，给你看到这片大海的机会。”
“我想要的，不是一件没有灵魂的工具，而是一个能与我并肩，看尽这天下风光的女人。”
他的话，充满了蛊惑。
他将自己霸道的掠夺，美化成了拯救。
将赤裸裸的利用，包装成了赏识。
但对于此刻的阿瑶来说，这番话，就是神灵的福音！
是救赎！
她的人生，第一次被人赋予了“价值”以外的意义。
她，不再是工具，不再是棋子。
而是一个……人。
一个可以有自己选择的人。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是他，带她逃离了地狱。
是他，让她看到了梦中的大海。
是他，给了她一个全新的名字和身份。
是他，承诺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
她还能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他？
“我……”
阿瑶的嘴唇翕动着，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语言是如此的苍白。
最终，她放弃了言语。
她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杨烈的衣角，仿佛抓住了全世界。
然后，她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贴在了冰冷的沙滩上。
这是一个臣服的姿态。
一个心甘情愿的，彻底的臣服。
“我愿意。”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
“阿瑶……愿意为王爷，献上一切。”
“无论是我的身体，还是我的灵魂。”
杨烈笑了。
笑得无比畅快。
成了！
“心甘情愿，主动配合”的条件，完美达成！
他扶起阿瑶，将她拥入怀中。
“很好。”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那么现在，就到了你真正获得新生的时候了。”
“有一个仪式，可以彻底净化你体内的毒素，让你摆脱过去的枷锁，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
他牵起她的手，转身走向不远处早已准备好的营帐。
营帐的帘子被风吹开一角。
里面，黎青黛正静静地盘坐着。
在她的掌心，一颗晶莹剔透、状如泪滴的蓝色宝石，正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蝶神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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