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毒入体，悄无声息。
在云芷真人与玉衡真人看来，池中的“楚瑶光”在吸收了融有“凝神固魄丹”的池水后，气息依旧微弱，那蹙眉的“痛苦”神色也未曾消减，一切似乎都与之前无异，甚至那丝刚刚壮大的生机都仿佛停滞了增长。这正是“蚀脉幽兰”花粉开始悄然发挥作用的表象——它不会立刻致命，只会如同最阴险的蛀虫，缓慢侵蚀经脉活力，固化道基伤势，让恢复变得近乎不可能。
玉衡真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色，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与凝重：“云芷师妹，看来瑶光师侄的伤势比预想的还要顽固。这幽冥气息虽被排斥，但其残留的侵蚀之力，恐怕已伤及根本。后续恢复，恐怕……需要极长的时间，甚至可能……”
他未尽之语，带着一种沉痛的暗示。
云芷真人娇躯微颤，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她紧紧握住玉手，指甲几乎掐入掌心：“师兄的意思是……瑶光的道基，可能无法完全恢复了？”
“唉，老夫尽力而为。”玉衡真人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日后需长期以温和丹药调养，固本培元，或可保性命无虞，维持现有状态。至于修为……恐怕难有寸进了。”
“难有寸进……”云芷真人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看着池中徒弟那苍白脆弱的容颜，心如刀绞。对于一个曾经惊才绝艳的真传弟子而言，这无异于宣判了修仙生涯的终结。
“此事，还需尽快禀明宗主与宿老会。”玉衡真人适时说道，“瑶光师侄为宗门立下大功，即便修为难复，宗门也定会保她一世安稳。”
他这话看似关怀，实则是在坐实“楚瑶光”已成为“废人”的事实，提前定下调子。
云芷真人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此刻她心乱如麻，已无力去深思其中关窍。
玉衡真人又交代了几句“精心调养”的注意事项，便带着人离开了。蕴神池畔，只剩下云芷真人痴痴地望着池水，以及轮值弟子们压抑的叹息声。
消息如同长了腿，迅速在太玄门高层及核心圈子传开。
“天璇峰楚瑶光，为阻玄骨脱困，道基尽毁，修为难复，已成凡躯……”
一时间，惋惜者有之，同情者有之，但更多的，是某种微妙的氛围变化。曾经的焦点，立下不世之功的耀眼新星，转眼间似乎就失去了所有的“价值”与“威胁”。那些原本因她之功与异状而泛起的波澜，仿佛一下子平息了大半。
某些暗处的目光，也悄然收回，失去了兴趣。一个注定无法再进步的“废人”，不值得再投入过多关注，更不值得去冒险针对。
池底，凌绝将外界的一切反应，通过那微弱的感知和楚瑶光共享的信息，尽收“心底”。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楚瑶光又气又伤心，为凌绝不平，也为宗门如此现实而感到悲凉。“我们明明立了大功！”
“这便是人心，这便是宗门。”凌绝意识冰冷，并无太多意外，“功劳归功劳，价值归价值。当他们认定你已失去价值，甚至可能成为‘麻烦’时，态度转变是必然。玉衡老儿此举，看似狠毒，实则也是帮我们暂时卸去了不少明枪暗箭。”
“可是……‘废人’之名……”
“虚名而已。”凌绝嗤笑，“正好方便我们暗中恢复。系统，维持当前伪装状态，同步推演后续修炼方案，以不引起怀疑为前提，最大化利用蕴神池资源及……那点‘丹毒’。”
【指令接收。维持“重伤难愈”、“修为停滞”表象。“寂灭吞噬”被动持续运行，低速转化“蚀脉幽兰”花粉及环境中灵能。推演优化修炼方案……】
【方案生成：主修《太初阴阳诀》基础篇，稳固新生道基雏形；辅以系统V2.0能量反哺，缓慢提升灵力总量；利用“幽冥同调”模拟经脉滞涩、灵力运转不畅假象。预计三个月内，可恢复至练气三层水准而不露破绽。】
“练气三层……足够了。”凌绝定下目标。有这个基础，他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凌绝（楚瑶光）彻底成为了太玄门众人眼中的“悲剧英雄”与“宗门照顾对象”。
云芷真人依旧每日前来，看着徒弟那“毫无起色”的状态，心中酸楚，却也只能更加细心地照料，将各种温养丹药不要钱般地送入池中。而这些资源，大部分都被凌绝借助系统和新生道基，悄无声息地转化吸收。
玉衡真人偶尔也会前来“复查”，每次探查到凌绝体内那“顽固”的伤势和“停滞”的灵力，都会面露“沉痛”，心中却越发安定。
宗门内的议论渐渐平息，偶尔有人提起“楚瑶光”，也多是带着一丝惋惜，再无之前的探究与热议。天权峰那边，更是彻底没了动静，仿佛已经将这个曾经的“对手”遗忘。
凌绝乐得清静，每日在池底潜心修炼。新生的太阴幽冥道基如同一个无底洞，贪婪却有序地汲取着蕴神池的灵液与丹药之力，在系统的精密调控下，缓慢而坚定地成长着。那“蚀脉幽兰”花粉带来的微弱侵蚀之力，甚至成了“寂灭吞噬”被动技能的练习对象，被完美化解。
楚瑶光的意识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恢复，与凌绝的配合越发默契。她开始主动梳理、纯化吸入的太阴之力，使其更完美地融入新道基，甚至尝试着引导那丝幽冥本源，发掘其潜在的玄妙。
时间一晃，便是两月有余。
这一日，凌绝体内灵力微微鼓荡，那新生的道基雏形光芒一闪，随即内敛。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练气三层，水到渠成。
而且，根基之稳固，灵力之精纯，远超寻常练气三层修士，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
“凌绝，我们成功了！” 楚瑶光欣喜道。虽然境界低微，但这是从彻底崩毁中重新站起的第一步，意义非凡。
“只是开始。”凌绝意识平静。他目光透过池水，望向外界。
“废人”之名已坐实，外界警惕已降至最低。
是时候，开始下一步了。
他需要离开蕴神池，需要一个合理的、不引人怀疑的理由，出现在宗门视野中，并开始……“正常”的宗门生活。
同时，他也需要弄清楚，当初那高悬的“注视”来自何方，玉衡真人背后是否还有黑手，以及那被玄玑真人收走的幽冥心核残骸，最终下落如何。
沉寂，该结束了。
太玄门这盘棋，他这颗看似已废的棋子，要开始主动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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