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行至蛇尾滩外海，晨曦已将海面染成淡金。戚继光立在福船甲板上，望着舱内正在清点的兵器甲胄，指尖划过船舷新添的撞痕——那是昨日撞沉倭船时留下的印记。俞大猷提着半壶水走上前来，将水壶递给他：“戚将军，此次清点已毕，斩获佛郎机炮十二门，俘虏倭寇二百一十三人，只是那几名逃脱的倭寇，怕是会走漏消息。”
戚继光接过水壶浅饮一口，目光扫过不远处的福州水师战船，老周正领着水手修补船底的擦伤。“走漏消息在所难免，但此战摧毁其火药库，断了他们在铜山的根基，已是重创。”他指向舱口，“倒是这些俘虏与缴获，需按军法处置。”
帐内议事时，张将军率先起身禀报：“此次暗湾突袭，老周熟悉水道立了头功，爆破队将士舍身炸库，当记首功。李老三生擒倭首，亦该重赏。”戚继光颔首，提笔在功劳簿上圈注：“按军法，首功者赏银十两，晋升队总；其余将士按劳行赏，伤亡者加倍抚恤家眷。”
俞大猷忽然开口：“倭寇俘虏中，有两人似是头目，方才审讯时言语闪烁，说要等‘吴大王’的号令。”戚继光猛地抬眼：“吴大王？莫非是盘踞南澳岛的吴平？”他快步走到海图前，指尖点在闽粤交界的海岛标记上，“此人勾结倭寇，拥众万余，战船百艘，若铜山倭寇是他所派，此次失利必引他反扑。”
正说着，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斥候跪地呈上密信：“将军，沿海渔民报信，南澳岛近日新增战船数十艘，似有异动。”戚继光展开密信，眉头愈发紧锁：“果然是吴平。他扼守闽粤航道，若不除之，沿海永无宁日。”
俞大猷俯身细看海图：“南澳岛地形险要，吴平经营多年，山寨坚固。若要进剿，需水陆协同，断其退路才行。”戚继光点头，指尖在海图上勾勒路线：“可用海沧船配合福船主攻，鹰船负责袭扰，再以蜈蚣船冲破其船阵。只是我军战船经铜山一战多有破损，需先休整补给。”
传令兵很快带来船厂消息：“将军，库存战船中，有三艘福船、五艘海沧船可即刻启用，另有十艘苍山船正在修缮，三日后便能完工。”戚继光沉吟片刻：“传令下去，即刻起全军休整三日，同时传令温州、福州水师集结，备足火药、火砖与火箭。”
他忽然想起戚继光的连坐军法，补充道：“让各营重申军纪，队总与士兵互相担保，若有临阵退缩者，连同担保者一并严惩。”张将军应声领命：“请将军放心，经铜山一战，将士们士气正盛，再严明军纪，定能所向披靡。”
午后的蛇尾滩营地一派忙碌景象。工匠们在船坞内修补战船，敲打的叮当声此起彼伏；兵士们则在空地上操练鸳鸯阵，狼筅手与刀牌手配合默契，脚步声整齐划一。李老三正领着新晋升的小队训练，见戚继光走来，连忙停下动作：“将军！”
戚继光看着他们汗湿的衣衫，赞许点头：“昨日你生擒倭首时身手利落，但需知战场之上，小队协同比单打独斗更重要。”他亲自示范狼筅的用法，“记住，鸳鸯阵的精髓在于互相掩护，不可逞匹夫之勇。”李老三躬身应道：“末将谨记教诲！”
另一边，老周正带着水手检查福船的火炮。他抚摸着千斤佛郎机的炮身，对身旁的张将军道：“这炮威力虽大，但装填费时。若遇吴平的战船集群，需交替开火才能压制。”张将军笑道：“老周放心，戚将军已传令各船演练轮换炮击之法，到时定让倭寇无处可逃。”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清晨的海面上，百余艘战船整齐列阵，福船居中，海沧船与苍山船分列两侧，鹰船与蜈蚣船在前侦察。戚继光登上旗舰，望着整装待发的船队，高声道：“吴平勾结倭寇，残害百姓，今日我等水陆并进，定要踏平南澳岛，还沿海一片安宁！”
“踏平南澳！还我安宁！”将士们的呐喊声震彻海面。俞大猷登上另一艘福船，挥旗示意：“水师出发！”号角声中，船队扬起风帆，朝着南澳岛的方向驶去。阳光洒在战船的甲胄与火炮上，反射出凛冽的寒光。
行至半途，了望手忽然高声禀报：“将军，前方发现三艘快船，似是吴平的斥候船！”戚继光冷笑一声：“来得正好。传令鹰船出击，务必擒获活口！”三艘鹰船立刻扬帆加速，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前方，船身两侧的铳眼已然张开，一场新的激战，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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