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烨连续两日驾临揽月轩,且离去时神色明显缓和,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愉悦。这一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后宫这片从不缺乏波澜的水域中,迅速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各宫嫔妃们反应各异,有艳羡,有嫉妒,更多的则是冷眼旁观,等待着那位风头最盛的苏贵妃会作何反应。毕竟,谁都知道,自月微尘入宫,尤其是猎场救驾、宫宴献艺之后,苏贵妃心中那根刺,便越扎越深。
毓秀宫内,苏玉棠斜倚在铺着雪白狐皮的贵妃榻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香炉里升起的袅袅青烟。她今日穿着一身石榴红绣金凤穿牡丹的宫装,云鬓高耸,珠翠环绕,端的是雍容华贵,艳光逼人。然而,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里,此刻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
心腹宫女翠缕小心翼翼地将打探来的消息禀告完,垂手立于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呵,”一声冰冷的嗤笑从苏玉棠唇边逸出,“本宫当他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原来……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刻骨的怨毒。连续两日!而且态度明显缓和!那月微尘究竟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不过是弹了首曲子,装了几日病,示了几句弱,就能让陛下将前些时日的冷落与那夜的不欢而散都抛诸脑后?
苏玉棠越想越恨,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软肉里。她想起陛下近日来自己宫中的次数明显减少,即便来了,也多是略坐坐便走,心思似乎总不在此处。原以为是前朝政务繁忙,如今看来,竟是魂儿都被那揽月轩的“病美人”给勾了去!
一个身份卑贱的魔教囚徒,一个男子之身,也配与她争宠?!
“娘娘息怒,”翠缕连忙劝道,“陛下或许只是一时新鲜,或是念在他曾救驾的份上,略加抚慰罢了。那月微尘终究是戴罪之身,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一时新鲜?”苏玉棠美目一横,锐利如刀,“你可见陛下对哪个‘一时新鲜’的人如此上心?亲自照料箭伤,宫宴上那般失态地盯着他看,如今更是……那揽月轩都快成了陛下第二个御书房了!”
她猛地坐起身,胸脯因愤怒而微微起伏:“本宫绝不能坐视不理!若让他借此机会固了宠,日后这后宫,还有本宫的立足之地吗?!”
必须想办法,必须尽快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之前的挑衅和试探都未能奏效,反而似乎让陛下对他更生了几分怜惜。寻常的争风吃醋、栽赃陷害,在陛下对月微尘明显不同的态度面前,恐怕难以起到决定性作用。她需要一个更狠、更毒、更能彻底摧毁月微尘在陛下心中形象的计策。
苏玉棠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眼神阴鸷地闪烁着。她需要借力,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一把锋利的“刀”。
“翠缕,”她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去查查,陛下上次去揽月轩,具体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尤其是……月微尘可有向陛下提出什么请求?”
“是,娘娘。”翠缕领命,匆匆退下。
不过半日,消息便传了回来。虽然揽月轩内具体的对话难以探知,但陛下离开后,曾随口对福德海提了一句,让他去刑部传个话,对关押的玄月教众,“按律看管即可,勿要额外施刑,克扣饮食”。
苏玉棠听完,眼中瞬间迸射出骇人的光芒!
原来如此!月微尘示弱讨好,曲意逢迎,为的竟是那些关在牢里的同党!这简直是将一个天大的把柄送到了她的手上!
一个计划,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阴毒而周密。
月微尘在乎那些教众,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陛下如今虽因边关之喜和月微尘的“温顺”而放松了警惕,甚至愿意施舍一点怜悯,但帝王之心,最忌惮的便是臣子与外界的勾结,尤其是与那些“逆党”的牵扯!
若能让陛下相信,月微尘的顺从并非真心,而是为了营救教众所做的伪装,甚至……他可能与教外势力,例如一直对承天虎视眈眈的北狄有所勾结,那么,陛下还会对他心存怜惜吗?
届时,恐怕只剩下被欺骗、被愚弄的滔天怒火!
苏玉棠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艳丽却令人胆寒的笑容。
“翠缕,”她轻声吩咐,如同毒蛇吐信,“去,想办法联系我们在刑部的人……还有,让父亲暗中留意,近日京城可有北狄细作活动的痕迹,若有,不必声张,将线索悄悄收集起来。”
她要编织一张大网,一张足以将月微尘彻底打入地狱的大网。不仅要坐实他“心怀故主”、“图谋不轨”的罪名,更要将他与“通敌叛国”这顶最大的帽子联系在一起!
“月微尘啊月微尘,”苏玉棠抚摸着腕上冰凉的翡翠镯子,喃喃自语,“本宫倒要看看,你这副清高孤傲的皮囊下,藏着怎样一副祸国殃心的肠子!等陛下看清你的真面目,揽月轩,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毒计暗生,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揽月轩的方向。而尚在为自己暂时稳住局面、为教众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而稍感安慰的月微尘,还未能察觉到,一场更加凶猛、更加恶毒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后宫之争,从来不见刀光,却往往比战场更加血腥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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