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死寂,落针可闻。
谢应危深邃的目光在楚斯年沉静的脸上停留半晌。
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皮囊直窥他心底最深处。
最终,他小幅度抬了抬下颌。
高福会意,立刻躬身快步退出大殿,前去传召薛方正。
谢应危并未收回抵在楚斯年心口的剑,反而提着它缓步重新坐回龙椅之上。
那柄象征着生杀予夺的宝剑此刻就随意地横在他的膝头,寒光流转,无声地宣告着他方才的话——
今日,必有人要血溅五步。
乌木罕垂着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李振伏在地上,身体依旧微微发抖,却似乎因为薛方正即将到来而少了几分慌乱。
楚斯年则安静地跪着。
心口处的剑锋虽已移开,但冰冷的触感和迫人的杀意仿佛依旧残留。
他低垂着眼睫,脑中飞速运转。
时间紧迫,当初谢应危只给了他两个时辰,他根本没有余裕去钻研真正根治之法,只能铤而走险用上了系统兑换的“幻梦昙”。
此物绝非此世所有,乌木罕和李振究竟是真的凭医术嗅出异常,还是受人指使刻意构陷?
他前世虽久病成医,对药材有所了解,但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更无法与这些浸淫医术数十年的顶尖太医相比。
此刻他唯一能寄予希望的,便是为人刚正且受过他恩惠的薛方正。
同时,他也在心中急速为自己谋划后路。
万一……万一连薛方正也指认香膏有毒,他该如何辩解?
矢口否认?言明秘方特性如此还是将计就计?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又被他一一压下。
必须等薛方正来了再见机行事。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楚斯年跪得笔直,膝盖从最初的冰凉逐渐变得麻木刺痛,但他身形未有丝毫晃动,如同风雪中坚韧的青竹。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终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高福引着薛方正匆匆入内,令人稍感意外的是,薛方正身后还跟着两位在太医院中颇有资历,素以严谨着称的老太医。
显然,薛方正也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独断,特意请了同僚一同见证。
薛方正几人向谢应危行礼后,目光便落在小小的玉盒上。
谢应危挥了挥手,高福立刻将玉盒呈给薛方正。
薛方正神色凝重,双手接过玉盒。
他并未立刻动作,而是先仔细观察玉盒本身,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
他没有像乌木罕那样扇闻,而是将玉盒置于鼻下半尺之处,轻轻吸气,闭目凝神细辨。
随后他示意另外两位太医上前,三人轮流嗅闻,低声交换着意见,面色都显得异常严肃。
紧接着,薛方正取过干净的银匙剜取少许香膏,与两位同僚一同检视其色泽,质地,甚至也用了太医验药时极其谨慎的“舌尖微尝”之法,细细品味转瞬即逝的味道。
三位太医聚在一处低声讨论许久,时而蹙眉,时而摇头,殿内气氛愈发紧绷。
终于,薛方正深吸一口气,整理衣袍后上前一步面向谢应危,躬身沉声道:
“陛下,臣等已仔细查验此香膏。”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乌木罕嘴角的冷笑加深,李振偷偷抬眼窥视。
薛方正继续道:
“乌医师与李太医所言非虚,此香膏中确实含有一丝极其罕见的阴寒之气,性质诡谲,非寻常药材所有。”
楚斯年袖中的手瞬间攥紧。
就在乌木罕脸上露出胜利笑容,李振松了口气时,薛方正却抬高了声音,语气带着医者的笃定:
“然,是药三分毒,毒与药往往仅一线之隔,全看如何运用!陛下明鉴,此物虽带阴寒之毒,但其毒性极其微弱,远未到伤身害命之境!反而正因其性阴寒,恰能入药!”
他目光扫过乌木罕和李振,带着一丝锐利:
“陛下近年来为国事操劳,肝火旺盛,龙体阳亢之气过盛,这正是头疾屡屡发作,疼痛剧烈难忍的根源之一!
寻常温补安神之药犹如火上浇油!而楚医师此香膏,正是以毒攻毒,借这一丝阴寒之气,巧妙压制平衡陛下体内过盛的阳火,从而达到缓解剧痛,宁神安眠之效!
此法虽险却对症下药!臣等一致认为,此香膏于陛下当前之症,利远大于弊!”
薛方正这番话引经据典,合情合理,既承认了香膏的非常规,又将其解释为一种针对特定病症的妙法,瞬间将下毒的指控扭转为对症下药的功劳!
楚斯年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背后竟惊出一层薄汗。
他暗自庆幸,多亏自己前几日察觉到“幻梦昙”副作用明显,担心长期使用被察觉,尝试着减少用量,并加入更多清心宁神的普通香料进行调和稀释。
若是按照最初虎狼之药的浓度,恐怕此刻薛方正纵有回天之力,也不敢冒着诛九族的风险为他如此辩解!
谢应危膝上的剑依旧横在那里。
他目光幽深缓缓扫过殿下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楚斯年身上。
“哦?”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莫测的意味。
“依薛院使之见,此物反而有益,倒是朕冤枉了楚卿?”
薛方正深吸一口气再次躬身,语气斩钉截铁:
“回陛下,正是!此香膏调配之法虽看似险峻,实则蕴含至理。陛下头疾根源复杂,非单一药石可解。
楚医师另辟蹊径,以阴寒之气制衡阳亢之火,正是兵法所云‘出奇制胜’!臣等反复验证,确认此物于陛下龙体当前状况,确有缓解剧痛,安定心神之效,绝无蓄意毒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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