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翎望着铁围栏那头的父亲,第一次尝到哭不出的滋味。
眼眶里竟连半滴泪也挤不出来。
她原以为自己会哭的撕心裂肺。
把那些熬人的难、心里的苦,像倒豆子似的全说给爸爸听。
就像以前一样。
爸爸常说他是她的垃圾桶。
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偏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良久。
萧父哑着嗓子说 ,“以后别来看我了,你就当我死了。”
萧灼翎望着他。
浑身新旧伤痕交叠,皮肉像被抽干了血,只剩层薄皮松垮垮裹着骨头,每一寸都透着蚀骨的惨。
她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剜开个洞。
漫无边际的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子。
强压下一切。
她脸上绽开一抹浅淡的笑,“爸爸,我爱你。”
萧父那道始终挺直的脊梁,像是被这句话生生砸断了。
他猛地别过脸。
肩膀抖得像狂风里的枯叶,粗哑的哽咽堵在喉咙里,一声也发不出来。
萧灼翎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委屈,“爸爸,你为何总不见我?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萧父喉结重重滚了下,像是有沙砾卡在喉咙,“我时日无多了,不必徒增伤感,翎翎听话,忘了我。”
萧灼翎往前凑了半步,铁栏的影子投在她脸上,“你不过是个地方小官,为什么被关到京市的监狱里?”
萧父眼里血丝炸开,“住口!你赶紧走,就当…… 就当没我这个爹!”
萧灼翎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可他们没权动你一根手指头。”
她视线扫过他身上狰狞的伤痕,“不管你落了什么罪名,都不该被糟践成这样。”
萧父的声音像泡在苦水里,每一个字都裹着化不开的无奈及恳求。
“翎翎,听爸的,从今天起,你就当我死了,好好过你的日子,不然…… 爸怎么能闭眼?”
萧灼翎的指尖死死抠进铁栏的锈缝里。
她脸上却慢慢绽开个笑,“好,我听爸爸的,从小到大,我最听爸爸的话了。”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像在他心上刻字。
“但爸爸,你要记住,我爱你。若有翻盘的机会,你一定、一定要抓住,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
萧父别过脸,手背狠狠抹了把眼睛,“你走吧。”
再见,我的宝贝。
最爱的宝贝。
萧灼翎坐在章秘书的车里,指尖还残留着铁栏的凉意。
她望着监狱的高墙,“章秘书,您能帮我给贺烬野打个电话吗?我想见他一面,麻烦您。”
贺烬野果然说到做到,让她见到了爸爸。
今日是章秘书接她来探监的。
章秘书点点头,“您稍等。”
他推门下车,走到路边拨通电话。
不过片刻便折返回来。
拉开车门时脸上带着几分难掩的歉意,“萧小姐,抱歉,贺总他没空。”
萧灼翎失笑,其实可以料到的。
爸爸在里面分明是被人故意折磨。
就今天见他那副模样,怕是熬不过几个月了。
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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