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一声清叱如闪电划破耳际。
白彧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他扑倒在地，一只满是老茧的手，覆上他的脸颊，避免了他磕在水泥地上的悲剧。
几乎同时，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他耳边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砸进了皮肉。
他挣扎着抬头，只见祝安压在他身上，身体微微颤抖。
“你怎么……”白彧的疑惑还没说出口，又是一声枪响。
是祝安开的枪，远处集装箱顶上，一个黑影应声栽落，重重砸在地上。
“我不来……今天之后，我们全部都得交代了！”祝安喘着气，面色冷硬。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殷久玉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人。
对于祝安的到来，白彧是意外的，因为今天的事，她并没说要来。
眼神定格在祝安的身上，看她动作利落地更换弹匣，侧脸线条冷硬。
他意外的发现了一件事，祝安没有被毁的半张脸，是好看的。
“愣着等死？”祝安偏头瞪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出口都封死了，东南角有个废弃的货运通道，只能从那走！”
白彧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现在什么情况了都，他居然盯着祝安的脸发呆！
太没有职业素养了！
子弹上膛，祝安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白彧，警惕的看着周围：“打起精神，我也带了一批人，我们，突围出去。”
话音未落，又是一梭子弹扫在两人方才卧倒的地面，碎石飞溅，打在白彧的耳侧生疼。
两人一左一右，借着货轮的钢铁骨架和散落的木箱掩护，朝着东南角突围。
郑齐的人显然是算准了他们体力不支，火力压得极猛，子弹“嗖嗖”地穿透木箱，木屑纷飞，几发流弹擦着白彧的手臂划过，留下火辣辣的血痕。
“左边！”祝安突然拽了他一把，同时抬枪，精准击中一个从集装箱后探身的敌人。
但这一动，让她眉头一皱，持枪的手晃了晃。
白彧眼疾手快，立刻顶到她身前，对着右侧的火力点连开三枪，逼得对方暂时缩了回去。
枪声再次如骤雨般响起，火光在黑暗中交织成一片死亡的光幕。
而在这片混乱的中心，祝安带着白彧，在血与火的漩涡中，艰难地、决绝地，向着生的方向突围。
前方就是货运通道的铁门，锈迹斑斑，却紧闭着。
身后的脚步声和枪声越来越近，领头人的嘶吼声清晰可闻：“别让他们跑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彧刚要上前踹门，祝安突然将他推开，自己扑到铁门前，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小巧的撬锁工具，手指翻飞。
她肩头的血顺着手臂滴在地上，每动一下，脸色就白一分，额角的冷汗混着灰尘滑落，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快！”白彧背对着她，持枪警戒，子弹已经所剩无几，只能靠着精准的点射拖延时间。
一个敌人冲破掩护扑来，白彧侧身躲开，却被对方的枪托砸中后背，踉跄着差点栽倒。
就在这时，“咔嗒”一声，铁门被祝安撬开。
她一把拽住白彧的胳膊，将他推进通道，自己则转身，对着追来的人扔了个炸弹，随后迅速退进通道，反手将铁门关上，用一根铁棍死死插住。
轰——火光冲天，点亮了半边天。
炸弹她一开始是不想用的，动静太大了。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头顶偶尔漏下的月光，映着两人急促的喘息。
闭塞的环境里，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清淡的花果香，弥散开来，
白彧确定自己没受太重的伤，那就只能是……
目光转向祝安，她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衣，又是在昏暗的晚上，什么都看不清楚。
嘀嗒、嘀嗒……
是血水顺着祝安的胳膊，从指尖滴落。
“你受伤了？！”
“死不了。”祝安虚弱的摇了摇头。
“逞什么能？”白彧回头，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
伸手一把撕开祝安肩头的皮衣裂口，血已经浸透了内里黑色的体恤衫，紧紧的贴在皮肤上。
祝安想挣开，却被他死死按住：“中弹了为什么不说？！”
回想到祝安扑倒自己时，隐约听到的那沉闷的声音，原来是子弹穿透皮肉的声音。
“说了有用吗？”祝安咬牙，推开他的手，“那种情况，再磨叽下去，咱俩都得当枪靶子！”
白彧突然有点搞不懂祝安了，她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
是自愿掉入深渊的贪婪者，还是挣扎着也出不了泥潭的求生者……
白彧扶着祝安，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和肩头不断渗出的温热血液。
他沉默着，拿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不由分说地拉过祝安的胳膊，撕开她的伤口敷料。
“你轻点！”祝安疼得吸气，却没再推开他。
白彧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有些发颤。
他看着那狰狞的弹孔。
子弹是擦着肩胛骨过去的，若是再偏一寸，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伤口，本该是他的。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他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别扭的生硬，像是在抱怨，可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许多，小心翼翼地给她消毒、包扎，“我自己也能处理。”
祝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突然笑了一声，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几分狡黠：
“处理？处理到被人从背后放冷枪，还是处理到让人把咱们一锅端？”
白彧是个优秀的警察，有出色的作战能力，但不是个合格的黑帮分子，对人性恶，还是少了几分认识。
白彧抬眼瞪她，刚要反驳，却对上她眼底的光，那光里没有平日的冷傲，只有一丝少见的笑意。
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闷闷地说了句：“……谢谢。”
祝安挑眉，刚想说什么，通道深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瞬间警惕起来，白彧将祝安护在身后，握紧了仅剩的手枪。
“别动。”
月光下，白彧的侧脸绷得很紧，她刚刚帮了自己一次，接下来，他护着她，也算是扯平了。
“在这边！”
整齐的脚步声，正气凛然的说话声，统一的制服，是警察。
看来是刚刚的爆炸，弄出动静太大了。
躲在暗处的两个人，就这样看着一行人从他们面前离开。
警察的到来，让白彧长舒一口气，搀扶着人，默默离开。
祝安没说话，只是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任由他带着自己，朝着通道深处的微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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