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灵斋后院,韩元昊静立院中,身姿挺拔如松,一袭墨青色长袍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形伟岸。历经蛟龙血肉的彻底改造与筑基后期的修为沉淀,他面容俊朗,线条硬朗如刀削斧劈,剑眉之下,双眸深邃内敛,开阖间隐有锐芒。只是此刻,他眉宇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在腰间一枚温润玉佩上摩挲着,显然在思量着什么。
“东家,”吴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精明,“按您的吩咐,消息已经通过几个可靠的黑市渠道放出去了,只说要招募些背景干净、手脚麻利的人手,用于店铺护卫和杂务,要求品行端正,无门无派。这几日,陆陆续续有些散修前来打听,我初步筛选了一遍,剔除了几个眼神飘忽、来历不明的,剩下这三个,感觉底子相对干净,也符合您‘忠诚稳重、品性为先’的标准。”
韩元昊转过身,目光扫过吴风递来的一枚玉简,神识沉入,快速浏览着里面记录的三个人的粗略信息。
“赵铁柱,炼气巅峰体修……林婉儿,筑基初期,擅灵植……老周,筑基中期散修……”他低声念出几个关键信息,随即抬眼,“人都到了?”
“安排在偏厅了,分开候着的。”吴风答道,“东家是否现在就见?”
“嗯。”韩元昊微微颔首,“一个一个来,你先去叫那个赵铁柱。”
“是。”
片刻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有些拘谨地跟着吴风走进了后院。来人看去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材极为魁梧,肌肉虬结,将一身半旧的粗布短褂撑得鼓鼓囊囊,古铜色的皮肤上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面容憨厚,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行走间步伐沉稳,落地无声,显露出不俗的体修根基,修为确在炼气巅峰,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筑基。
“晚辈赵铁柱,见……见过韩前辈。”赵铁柱走到韩元昊面前数步远处停下,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带着点山野之人的质朴。
韩元昊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并未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筑基后期的灵压虽未刻意释放,但那经由蛟龙之气淬炼过的体魄与久居上位的沉稳气质,自然而然地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赵铁柱在这目光下显得有些局促,双手不自觉地在裤腿上蹭了蹭,额头微微见汗,但他依旧挺直着腰板,眼神中没有闪躲,只有坦诚和一丝被审视的忐忑。
“赵铁柱,”韩元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吴掌柜说,你是因为救了几名被修士欺凌的凡人孩童,才得罪了人,流落至此?”
赵铁柱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愤懑,用力点头:“是!那群青木门的家伙,仗着有点修为,在村子里强抢孩童说要收徒,实则拿去试药!我看不过眼,就……就跟他们动了手,打伤了他们两个人。后来他们宗门来人寻仇,我打不过,只好跑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些委屈,“俺娘说过,修士也不能随便欺负凡人,那是不对的!”
韩元昊眼神微动,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以你炼气巅峰的修为,寻个中小门派依附,或者加入巡逻队,并非难事,为何要来我这小店应聘护卫?”
赵铁柱挠了挠头,老实回答:“俺不喜欢大门派的规矩,也……也不太会说话,怕得罪人。巡逻队倒是去过,但他们嫌俺脑子直,不懂变通,不要俺。吴掌柜说您这里看重品行,只要老实干活就行,俺就觉得……觉得挺好。”他看向韩元昊,眼神带着期盼,“韩前辈,俺力气大,能扛东西,也能打架,只要您给口饭吃,给个地方住,俺一定好好干!”
韩元昊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若日后在店里,再遇到类似青木门那样恃强凌弱之事,当如何?”
赵铁柱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护着我的!掌柜的和伙计都不能让人欺负了!”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不过……俺会先听掌柜的吩咐,不乱来。”
看着他憨直中带着原则的样子,韩元昊心中已有计较。此子心性纯良,根骨也不错,欠缺的只是历练和机缘。他点了点头:“好,你且先去偏厅等候。”
赵铁柱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躬身:“多谢韩前辈!”然后跟着吴风安排的弟子退了下去。
第二个进来的是林婉儿。
此女看去年纪二十许,身着半旧的淡绿色衣裙,洗得有些发白,但依旧整洁。容貌清秀,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哀愁与疲惫,修为确在筑基初期,气息略显虚浮,显然根基不算太稳,或者近期受过创伤。她走进院子,目光快速而谨慎地扫过四周,尤其是在那层阵法光晕上停留了一瞬,这才看向韩元昊,敛衽一礼,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疏离:“晚辈林婉儿,见过韩前辈。”
“林道友不必多礼。”韩元昊抬手虚扶,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听闻林道友擅长灵植之道?”
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低声道:“家中本是灵植世家,自幼耳濡目染,略通一二。只是……家族前些年遭了慕兰法士劫掠,阖族尽殁,唯有我一人侥幸逃脱,流落至此。”她的话语平静,但紧握的指节却透露出内心的悲恸。
韩元昊神色不变,继续问道:“既如此,以你筑基修为,寻一处需要灵植夫的宗门或家族投靠,应是不难。”
林婉儿抬起头,看向韩元昊,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晚辈确实尝试过。但如今局势动荡,各大势力盘根错节,晚辈一介孤女,无根无萍,即便投入他人门下,恐怕……也难逃被当作棋子或是附庸的命运。听闻韩前辈此处招募人手,不限出身,只看品性,故而冒昧前来。”她顿了顿,补充道,“晚辈于辨识药性、培育灵草上尚有几分心得,愿以此技谋一安身立命之所,只求……一份安稳。”
韩元昊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谨慎与对安稳的渴望。他心念微动,一股微弱的神识之力悄然探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清风拂过湖面,感知着对方情绪的真伪。《大衍诀》第二层的神识让他对此道尤为敏锐。
林婉儿似乎有所察觉,身体微微一僵,但并未反抗,只是更加低垂了眼睑。
片刻后,韩元昊收回神识。此女所言大致不虚,心神中那份哀伤与对未来的惶惑并非伪装。他沉吟道:“我名下有一间‘正气轩’,主营各类灵材,正需一位懂行之人坐镇辨识。你若愿意,可先去那里帮忙。”
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再次敛衽行礼:“多谢韩前辈收留,晚辈定当尽心竭力。”
“去吧,稍后会有人带你熟悉环境。”
最后进来的是老周。
此人看去年约四五十岁,面容普通,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长衫,修为在筑基中期,气息凝练沉稳,眼神平和,却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通透与谨慎。他走进院子,步伐不快不慢,目光先是友好地对引路的吴风笑了笑,然后才落到韩元昊身上,拱手行礼,不卑不亢:“散修周朴,见过韩东家。”他用了“东家”这个更显亲近却又保持距离的称呼。
“周道友请坐。”韩元昊指了指旁边的石凳。
“谢东家。”周朴依言坐下,姿态放松自然。
“周道友修为不俗,经验想必也丰富,为何会选择来我这儿?”韩元昊开门见山。
周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不瞒东家,周某散修一个,在天南各地也漂泊了几十年。早些年在几个小派和商会里也待过,只是……性子直,看不惯些蝇营狗苟、同流合污的勾当,难免得罪人,处处受排挤。年纪大了,也不想再折腾,只想找个清净点、规矩点的地方,凭手艺吃饭,安稳度日。”他看向韩元昊,“听闻墨灵斋韩东家为人仗义,对手下也宽厚,店铺虽新,却规矩严明,故而前来毛遂自荐。周某别无所长,就是经历的事儿多些,于人情世故、往来迎送、以及这阗天城内外的三教九流,都还算熟悉。做个护卫或者管事,应能胜任。”
韩元昊看着他,忽然问道:“若店铺利益与你旧识人情冲突,当如何?”
周朴神色不变,坦然道:“端谁的碗,服谁的管。周某既入东家门下,自当以店铺利益为重。旧识人情,可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酌情关照,但若与东家规矩冲突,当以规矩为先。”
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又不显得冷酷无情。
韩元昊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强大的神识能模糊感知到,这周朴心性沉稳,所言虽未必尽吐肺腑,但至少逻辑自洽,并无明显恶意或虚伪。这种老成持重、知进退的人,用好了是一大助力。
“周道友经验老到,正是我所需。”韩元昊最终开口,“墨灵斋乃根本之地,需一位沉稳之人坐镇护卫,并协助吴掌柜处理些对外联络事宜,不知周道友可愿屈就?”
周朴起身,郑重拱手:“承蒙东家看重,周朴必当竭尽全力,护店铺周全,为东家分忧。”
三人皆已见过,韩元昊心中有了定论。他将吴风叫到身边,吩咐道:“赵铁柱,性子憨直,根骨尚可,安排在‘金风阁’,跟着做些力气活,搬运材料,看守库房,让他从底层做起,看看心性。告诉那边的管事,不必让他接触核心,多观察其品性。”
“林婉儿,身世可怜,灵植技艺或有用处,安排在‘正气轩’,协助陈巧天辨识药材,先从整理药柜、记录入库开始。她筑基初期修为,亦可兼顾部分护卫之责,但初期莫要让其接触核心账目和珍贵药材。”
“老周,经验丰富,人情练达,留在‘墨灵斋’本店,担任护卫头领,协助你处理些对外交涉,观察其行事分寸。此人可用,但需防其圆滑过头。”
吴风仔细记下,点头道:“东家考虑周详。如此安排,既能各尽其才,也能在实务中进一步考察其品性。”
韩元昊望向庭院上空那被阵法光晕渲染得有些扭曲的天空,目光幽深:“乱世用人,品性第一。灵石易得,人心难测。此三人只是开始,后续招募,依旧按此标准,宁缺毋滥。”
“明白。”吴风肃然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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