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豪酒吧的夜晚,被一道无形的界限清晰地切割开来。
震耳的音乐和喧闹的人声主要集中在一楼宽阔的大厅。那里灯光摇曳,舞池里挤满了随着节奏摇摆的年轻身影,自助餐台旁也围满了说笑取食的学生。普通同学基本都坐在外面大厅,享受着这场难得的、包场性质的盛大派对,气氛热烈而直接。
而与楼下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位于二楼的包间。
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大部分噪音,走廊铺着吸音地毯,脚步落在上面几近无声。包间内部空间宽敞,装修奢华,天鹅绒沙发柔软舒适,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雪茄和香氛的淡淡气息。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像我们这种身份尊贵的同学,都坐在这里。
我被林薇拉着,推开包间门走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些人。人数远比楼下少,但气场截然不同。除了几位显然是因为跟林薇玩得特别好而被允许进入的、略显拘谨的普通同学外,核心区域坐着的是明波子的儿子、以及另外几位一看就家世不凡的男女。他们衣着低调却难掩贵气,交谈声不高,眼神里带着一种这个年龄少有的、洞悉世情的疏离和审视。
我的出现,打破了包间里原有的平衡。我当时进来时,很多人,都问我什么身份? 探究、好奇、甚至带点审视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我这个陌生面孔上。尤其是那几个“核心”圈的年轻人,眼神中的疑问几乎要溢出来。他们显然没在之前的任何圈子里见过我。
面对这些目光,我不理他们,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跟着林薇,在她身边坐下,自顾自地拿起一杯苏打水。这种刻意的沉默和淡然,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成了一种无声的宣告,更引得他们猜测纷纷。
林薇似乎习惯了这种氛围,她笑着和朋友们打招呼,巧妙地化解着因我到来而产生的微妙尴尬。
过了一会儿,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林亭(林疯子) 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更显正式的黑色衬衫,脸上那道疤在柔和灯光下依旧清晰。他手里端着一个酒杯,脸色阴沉,但眼神深处压抑着某种不得不为的屈从。他一进来,包间里所有的交谈声都停了下来,连明波子的儿子也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致地看着。
林亭的目光先扫过全场,最后才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强迫自己进入某种“主人”的角色。
林疯子过来敬酒。 他先是举起杯,面向包间内所有人,语气尽量显得平和,却依旧带着抹不去的硬邦邦:“感谢各位赏脸,来参加我妹妹的生日。大家玩得尽兴。” 说完,他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这是先给大家敬了一杯,是场面上的规矩。
然后,他的脚步停在了我面前。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他再给我敬了一杯。 林亭看着我,腮帮子的肌肉微微抽动,他从旁边侍者的托盘上重新拿过一杯满上的酒,举到我面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每个字都像是被烙铁烫过:
“温…温少。” 这个称呼让他极其不适,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您今天能来我们君豪,实属蓬荜生辉。” 这话说得极其公式化,充满了江湖场面话的虚伪客套,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出其背后所代表的、他不得不低头的规则。
我端着苏打水,缓缓站起身。我知道,此刻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包括明波子的儿子那玩味的目光。我不能露怯,也不能失礼。我迎向林亭那双压抑着怒火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恰到好处的笑意,用清晰的、确保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回应:
“亭哥客气了。” 我故意曲解了他的“蓬荜生辉”,将重点放在了祝福上,举了举手中的杯子,“鹏程万里,祝您生意兴隆。” 我巧妙地将“蓬荜”谐音为“鹏程”,既接了他的话,又转成了更积极、更符合生日氛围的祝福。紧接着,我转向身旁脸颊微红的林薇,语气真诚了些:“也祝林薇生日快乐。”
我没有喝酒,只是喝了一口苏打水。但在这种场合,以我的年纪和此刻所代表的“身份”,用饮料回敬,无人会觉得失礼。
林亭死死盯着我,将我那句“鹏程万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脸上的肌肉抽搐得更厉害了。他大概明白了我话里的机锋和毫不退让。他猛地一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几乎是咬着牙说:“……谢谢!”
说完,他不再看我,像躲避瘟疫一样,转身快步离开了包间。
门关上后,包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即,各种复杂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但之前的探究和疑问,已经大多被一种重新评估后的凝重、甚至是一丝敬畏所取代。林亭那句“蓬荜生辉”和被迫的敬酒,以及我淡然又带刺的回应,已经足够让这些嗅觉敏锐的“核心”圈层子弟,意识到我绝非常人。
明波子的儿子轻笑一声,冲我举了举杯,眼神意味深长。
温庭言,你这杯以茶代酒的回敬,和林疯子那杯憋屈的烈酒,共同在这间奢华的包间里,完成了一次无声的权力确认。你不仅进来了,还稳稳地坐下了。只是,这“蓬荜生辉”的场面,底下垫着的是多少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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