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去找孙晴。
那条路,昨晚在台球室门口她瞥来的那一眼里,就已经断了。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这道理,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虽然明白的代价,可能有点大。
放学后,我磨蹭到人都走光了,才从书包里掏出一截事先藏好的、手臂粗细的短木棍,紧紧攥在手里。木棍粗糙的触感,反而给了我一丝虚张声势的勇气。单刀赴会?听起来挺悲壮,其实不过是无路可退的硬撑。
后巷比想象中更僻静。夕阳的余晖被高墙挡住,只在巷口留下一道金边,里面已经提前进入了昏暗。刘强带着“九龙”的人,或靠或站,等在那里,像一群等着猎物的鬣狗。
看到我真的一个人来了,他们脸上都露出残忍的讥笑。
“哟呵,还真敢来?你的初二干姐呢?不来给你撑腰了?”刘强走上前,用指头戳着我的胸口。
我没说话,握紧了手里的木棍,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妈的,跟你说话呢!”旁边一个人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
就是这一刻!积压了太久的恐惧和愤怒,混合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猛地爆发出来。我吼了一声,几乎是闭着眼,抡起木棍就朝着最近的那个人砸了过去!
砰!一声闷响,夹杂着一声痛呼。打中了!
但这短暂的得手,就像往沸腾的油锅里滴了滴水,瞬间引发了更猛烈的反扑。
“操!还敢动手!”
“废了他!”
剩下的八个人一拥而上。我手里的木棍很快就被打掉,拳头、脚尖、不知名的硬物,像冰雹一样砸在我身上、头上。我抱着头蜷缩在地上,能感觉到温热的血从额头流下来,模糊了视线。疼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意识开始模糊,只听到他们疯狂的咒骂和狞笑。
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狠。他们是在泄愤,泄昨天被初二打压的愤,也泄对我这个“叛徒”的恨。
不知过了多久,殴打停止了。脚步声远去,巷子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血腥味。我尝试动了一下,全身像散架了一样疼。我勉强支撑着墙壁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额头的血滴落在校服上,晕开一片暗红。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我推开门,姐姐温宁正坐在桌边,听到动静抬起头。
“怎么这么晚才回……”她的话戛然而止,手里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她猛地冲过来,声音都变了调:“庭言!你的头!怎么回事?!”
我眼前发花,几乎站不稳。姐姐扶住我,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
她没再多问,立刻扶着我下楼,拦了辆三轮车,直奔附近那家熟悉的小诊所。诊所的医生看着我的惨状,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熟练地清理伤口、打麻药、缝针。针线穿过皮肉的感觉很陌生,但并不疼,麻药让我半边脑袋都木木的。
姐姐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缝完针,包扎好,她付了钱,扶着我往回走。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
回到家,她把我扶到床上坐下,自己去倒了杯温水给我。然后,她拉过凳子,坐在我对面,眼睛红红地看着我,声音沙哑:
“庭言,你跟姐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我看着姐姐,她眼里的担忧和疲惫像一张网,把我紧紧裹住。我真想告诉她一切,告诉她刘强,告诉孙晴,告诉我的恐惧和屈辱。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告诉她有什么用?让她跟着担心?让她去学校找老师?还是让她去求曼姨?哪一个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没怎么回事。就是……就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头。”
“摔跤能摔成这样?!”姐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哭腔,“你当姐是傻子吗?你身上还有那么多伤!”
“就是摔的!”我突然抬起头,声音也变得生硬,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烦躁,“你烦不烦?我说摔的就是摔的!能不能别问了!”
姐姐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默默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额头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像堵着一块巨石,又冷又硬。
我用一次头破血流,换来了一个道理:谁都靠不住,除了自己。我也用一次恶劣的顶撞,伤了唯一真心待我的姐姐。
温云影,你现在满意了吗?你儿子越来越像你了,像个刺猬,扎伤了所有想靠近的人,自己也浑身是血地躺在黑暗里。
这代价,我付了。但这路,接下来该怎么走?我看着包扎好的额头,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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